【诗艺国际】三 平 | 幸 福(长篇小说连载5)

▼幸福(长篇小说连载5)
作者/三平
【作家/诗人风采】
【作家/诗人简介】
★三平,中学高级教师,1970年于北京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中学教育和教育科研工作,曾任全国目标教学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香港现代教育研究员,正式出版专著5部。
热爱古今诗词,在国家及省市报刊杂志上发表过一些诗作和论文,现为北京市大兴区“老教师诗词社”成员。
【作家/诗人作品】
幸 福(长篇小说连载5)
三 平
第五章孤身奋斗

沪生上楼进了自己的卧室,姐姐一家和好如初深深地剌激了他,特别是刚才爸爸的一声长叹和无奈的盼望,使他深感内疚:自己也有妻有儿,现在也是“一国三分”,却还在让老人操心……
想着想着,对着穿衣镜中的“沪生”说道:“你呀你呀,你真是弱智、低能,加混蛋、加废物!”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竹心。
但是,竹心的口儿封得死死的,没有一点儿活动气儿。
他也常常挂念东东,但打去的电话多为竹心接听,往往就说了句“东东挺好的,你放心,”电话就挂断了。
他知道竹心不想听他说什么,她自己也不想说什么,这电话还打个什么劲儿?
所以,沪生也很少往纽约打电话,竹心有时打来电话也是与她王伯伯谈,从来也没直接找过他。
他知道爸爸对慧芳印象很好,妈妈夸赞慧芳的日记牢牢记在他的心中,希望他与慧芳能够和好。
他也在内心深处承认慧芳是个大好人,曾在他最困苦的时刻,答应了他的求婚,并且还生了一个聪明的儿子。
可是,那个阶段的幸福已成为再也找不回来的过去,他与她不再有共同的志趣,甚至很少有共同的语言。他如今才悟道:爱是双方的,感恩只能成为恩人,不能成为爱人。
沪生自恨、自怨、自责,百感交集,又十分无奈。
沪生想着想着,一低头,看见了桌子上的打印稿,想起了明天下午的学术交流会上还有自己的一个发言。
于是,他拿起打印稿,边看边修改,很快就进入了角色,沉浸在学术研究之中。
这几年,他常常这样,扎进工作堆儿里,让繁忙的学术研究冲淡孤身生活的惆怅。

物理研究所推荐副研究员王沪生作为访问学者,参加了科学院组织的访美考察团。
这天,金风送爽,晴空万里,沪生随科学院考察团一行12人,登上直飞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的客机。
这次访问考察的安排是在洛杉矶居住,以洛市为中心,先后访问、考察周边的五所大学和一个科研中心。
飞机上,沪生的耳边又响起姐姐临行前的嘱咐—无论多忙,都要去看看东东。
沪生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东东是要看的,更重要的是借机与竹心沟通。她一直希望竹心能够成为东东的继母,与弟弟重归于好。
沪生想:东东自然要去看,他是自己的亲骨肉;可是,肖竹心呢,有什么理由去看她呢?是两家世交的兄妹?是曾经的大学同学?是前女友?是东东的“阿姨?”这些固然都是,但又都无关紧要,都不能成为充足的理由。现在,竹心只能说是东东在美国的监护人。
沪生又仔细地看看日程表:访问、考察的安排十分紧凑,48
只有第五天的下午和第六天的下午没有安排,沪生决定第五天的下午请假去纽约,第六天赶回来。
科学院考察团到达洛杉矶的次日,马不停蹄,到了第五天上午,连续去了四所大学,沪生累得筋疲力尽。
午餐的时候,沪生找团长请假。
沪生的儿子在美国留学,团长早有耳闻,但不知具体地点。现在听沪生说了,才知是在纽约。
团长当即应允,并要求明晚之前一定要回到洛杉矶,不能耽误后天的活动。
沪生向团长作了保证,马上打电话告诉竹心。
沪生出国的当天晚上,王子涛便把他去美国加州的事告诉了竹心。这几天,竹心每天都等沪生的消息。其实,竹心的心里也很矛盾:
一方面,竹心盼着沪生快来。肖、王两家是世交,青梅竹马,大学又是同学,是曾经的亲密恋人,如果不是意外,早就喜结连理了。慧芳离开沪生后,沪生三番五次想重归于好,都被自己拒绝了。她确信,沪生直到现在也没有忘记她。而她的内心深处,也没有忘记沪生。
另一方面,竹心又不想见沪生。不管当时的情况多么复杂,也不管客观上有多少原因和误会,她竹心可一直在等沪生,而沪生千不该万不该却与慧芳结了婚,并生了一个儿子,事实上抛弃了她。这在竹心的心中永远是一个难解的扣儿。
竹心又想起了上次慧芳回国前说过的话。那么贤慧、勤劳的好人慧芳,都已决然永离沪生,沪生会一生接受我吗?
竹心下定决心:这可是比天还大的事儿,要慎而又慎。
这天午间,竹心接到沪生的电话。
傍晚,按沪生预计的时间,竹心和东东打车提前半小时来到纽约机场出租车停车坪。
不料,刚下车她就看见沪生已在停车坪等候了。东东高兴地喊着“爸爸”,就跑了过去,竹心也快步走了过去。
竹心问:“不是说七点半吗?”
沪生说:“我是按照国内班机的一般情况估算的,怕你们早来了老等着,就往后推了半个小时,我也刚到一会儿。”
竹心让东东和沪生坐在后排座位上,自己上车坐在副驾位上,扣上安全带,用英语告诉司机开车。
小轿车一路奔驰着,驶向纽约郊外,王沪生的心也奔驰起来……
“爷爷好吗?”竟是懂事的东东打破了静寂,用英语问。
沪生告诉他,爷爷、姑姑和姑父都好,小芳姐姐也好,快要考大学了。
东东又问:“妈妈好吗?”
沪生答:“妈妈、姥姥,大成舅舅他们都好。”
这时,竹心才插言,说:“东东的英语进步很快,有语言环境啊。要是单论口语、会话,我都不如他了。”
“那真得谢谢肖阿姨了。”沪生由衷地说,但竹心却不置可否,转而自言自语似地说:“一切都能变啊。”
也许说者无意,听者倒真的有心,沪生心中有愧,无言。
车到姑妈家楼前,竹心让司机停下车,开了后备厢,取出一包东西,对沪生说:“这是我在来时的路上替你给姑妈买的
几样中式点心,你拿着吧。”
沪生这才感到自己太粗心了,不好意思地说:“竹心,让你费心啦。”
竹心说:“这算什么。我想你第一次到美国,急急忙忙地,买点什么准不方便。看来让我猜对了。”
三个人走进楼去。
沪生问候姑妈。
东东作翻译。
姑妈操着生硬的汉语说:“我听懂了,欢迎您啊,祖国来的科学家。”说着,用英语叫东东准备晚饭。
竹心去接站之前已经备好了晚餐,东东一盘一碗地端进餐厅。与加州的酒店相仿,也是中西合璧,沪生已经有点习惯了。
晚饭后,竹心对东东说:“你今晩把你最近参加比赛得奖的曲子给你爸爸弹弹吧。”
东东应了一声“好”,把爸爸让到自己的房间。顿时,悠扬的琴声响起……
沪生夸赞儿子弹得好,东东却撇撇嘴:“不行。老师和肖阿姨都不满意,我也不快活,才得了个二等奖。明年五月还有一次比赛,我一定要拿个一等奖!”
看着东东自信而认真的眼神,沪生突然感到东东真的长大了,心里着实高兴。
弹过了琴曲,爷儿俩又聊了一会儿文化课的学习。
东东把上个学期的成绩单拿给爸爸。
沪生见“学习成绩”一页上,共七门课,四个A级,一个A+,一个A-,一个B级;在“学生表现”一页上,评定为A级,还写着评语,有教师的签字。
评语字迹比较潦草,沪生没有完全看懂,就问东东:“老师说你主要的缺点是什么?”
东东说:“老师说我向老师讲课提出疑问比较少,独立思考能力还应该继续提高。”
沪生点头。他知道这是中国学生(包括大学生)的通病,或者说是中国教育的一大缺憾。他确信,东东来美国学习没有错。
第二天早饭后,东东与爸爸告别,照常上学去。
本来乘午后的班机回加州也不迟。但是,沪生感到东东和他并不怎么亲热,这使他不免有些伤感;与竹心姑妈自然没什么可谈的;与竹心,有想说的,又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更没有什么可做的事。于是,他借口考察团下午还有活动,向姑妈和竹心辞行。
竹心没有挽留,替沪生打好了出租车。
临上车的时候,竹心对沪生说:“还是那句话:东东在这儿挺好的,你放心。我姑妈也挺喜欢他。今天我要再加上一句:一切都是可能改变的。祝你事业有成。”
午后二时许,沪生回到洛杉矶酒店。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刚刚躺在床上想歇一会儿,电话铃突然响了。
他心里老大不高兴,但又怕有什么重要的事儿,略一迟疑后立即接听。
对方操着生硬的汉语大声说道:“您是从中国来的沪生王先生吗?我是美国人,我的名字叫琼斯,是你爸爸王子涛的好朋友……”
沪生赶紧用英语问好。
对方又说:“如果您方便,今天下午五点钟我到酒店找您,您可以接待吗?”
沪生连忙回说:“琼斯叔叔,欢迎欢迎,非常欢迎,我准时在这个酒店的三层中餐厅等您光临。”
接着,沪生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心里暗暗庆幸:亏得早点儿回来了,歪打正着。
沪生在酒店三层中餐厅门口专等。
差5分钟五点,一个高大、胡须花白的美国老人走了过来。
沪生迎上去问:“您是琼斯叔叔吗?我是王沪生。”
来人答应一声,拥抱了沪生,连连拍他的肩膀,满脸欢喜。
二人落座,沪生叫服务生上咖啡,又点了几个菜,问:“叔叔一直在加州吗?”
树老根多,人老话多。
琼斯与中国多数老年人一样,打开了话匣子。
两人边吃边谈。一个是汉语半通,一个是英语半通,两个人英汉夹杂,还时不时地辅以手势,倒也能够交流,彼此明白。
原来,琼斯是王子涛在美国留学的同班同学,比王子涛小六岁,是当时班里年龄最小的一个,个子也最矮,有时受大个儿同学的欺负。
王子涛很有正义感,常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曾几次保护过琼斯。为此,琼斯对这位中国同学另眼看待,还主动邀请王子涛到家里做过客。
王子涛1950年回国后,两人一直保持书信联系,直到王子涛下放到干校,才中断了。
王子涛恢复工作后曾给他发过一封信,不知什么原因,琼53
斯没有收到,从此便失去了联系。
这次沪生访美正好是到加州,王子涛又想起了往事,就跟沪生说了,但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
没想到,这次中国考察团访美的大学中,有一所戴维斯加州大学是琼斯工作过的。虽然他已退休,但该校还在岗上的琼斯的一位同事史密斯教授,恰好被指定为美国校方接待员。
这位同事知道琼斯有一位要好的中国朋友,就打电话给琼斯,把考察团全体成员的姓名一一告诉了他。
当琼斯听到“王沪生”这个名字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让同事又重复了两遍。因为以前王子涛在信中告诉过他,他的儿子叫王沪生。
琼斯欣喜若狂,赶紧找到他的同事弄清了考察团的住址和电话,就这样,与沪生联系上了。
琼斯几次向王沪生表示他很想念王子涛,详细询问王家的情况。
沪生告诉他:父亲和他中断了通信,是因为国家安排他去了“干校”,暂时不能与外国人联系;后来,出了“干校”,回研究院继续工作,曾给您发过一封信,不知您收到没有;他一直没有收到您的回信,以为您的通信地址变了,就没再联系;现在也退休多年了,年龄大了,近来身体不大好;母亲已经病故十几年了;姐姐是个外科医生,结婚了,有个女儿,快要考大学了;自己在物理科研所工作,也结婚了,有一个男孩儿,现在纽约留学,主攻钢琴演奏。
接着,琼斯主动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他的夫人也已故去,有一个儿子也结婚了,在华盛顿工作,平时很少回来,但每年
圣诞节一定携妻儿来家看望老人。平时,他与保姆一起生活。这些年先后在七八所大学教过书。现在也老了,彻底退休了。
琼斯还表示,如果沪生愿意来美国工作,他可以尽力帮忙。
沪生礼貌性地致谢,表示现在他还没有这个打算。
临别,琼斯再三嘱托沪生代他问候王子涛,并掏出一支派克金笔送给沪生。
沪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太匆忙了,我刚从纽约看儿子回来,没来得及给您准备任何礼物。”说着,掏出一张名片,又填上了王子涛的手机号码,双手递给琼斯。

王沪生回国的第二天,按惯例应当休息,倒倒时差。可是,早七点刚过,家里的电话铃响了。
沪生还是沉睡中。
王子涛倒是早醒了,但还在“醒床”。
他起身去客厅,铃声断了。刚想回卧室,电话铃再次响起。
王子涛拿起电话,一个甜甜的女声传出:“是王伯伯吧?对不起,打扰了。”
王子涛听出是研究所办公室黄秘书。
只听她继续说道:“今天沪生大哥本来应该休息,我猜他可能还没起床,谁出国回来不累呀。所以我才连拨了两次号码。”
王子涛问:“小黄儿,有什么急事吗?”
小黄说:“急倒不多急,但是很重要呀,要不,我就不大清早给大哥打电话了。”
王子涛嫌她啰嗦,就直问:“您就说有什么事儿吧。”
“王伯伯,”小黄又甜甜地叫了一声,“是这么回事:今天九点钟要开全院职工大会,院长办公室通知,各研究所人员务必准时出席,除了在国外没回来的,生病住了院的,其他人一律不得缺席。沪生大哥昨天不是回来了吗?”
王子涛说:“是回来了。您知道开会的内容吗?”
小黄说:“是评职称。我看沪生大哥这回没跑了。怕他来晚耽误了,就早点打电话了。”
王子涛随口道了谢,挂上电话,决定八点钟再叫醒沪生。
王老叫保姆早点儿准备早饭,自己梳洗后回到卧室,一边用耳机听着广播,一边盯着墙上的挂钟。
室外传来脚步声,沪生揉着眼睛推门进来,问:“爸,谁打来的电话啊?”
王老说:“你醒了?是你们所办的小黄打来的,通知你九点钟去开全院职工大会。”
沪生说:“我当有什么急事,就是职评呗。”
王老说:“我问了,是职评的会。还说这回你跑不了啦。”
“瞎操心。狗拿耗子。”沪生嘟囔了一句,上楼去了。
子涛不解,也不愿多问。
一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晚上,罗冈陪着亚茹来看王老。
一进门,亚茹就问:“沪生在家吗?”
沪生闻声从楼上走下来,与姐夫、姐姐打了招呼。
罗冈问王老:“爸爸,沪生评上正研究员了,您知道吗?”王子涛回说不知道。
“又让亚茹猜对了。真是‘知弟莫过其姐’啊。”罗冈说。
沪生说:“这有什么,很正常,用不着兴师动众。”
亚茹说:“不。职称是一个人能力和地位的象征。这些年你没少付出,研究了好几个课题,发表了好几篇论文,也该有个回报啦。这回评上了正研究员,总算为王家争了一口气。”
罗冈接着说:“所以,今日我和你姐来,是专为向你表示祝贺的。”
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两本书来:“这是贺礼。一本《世界名人传》,一本《中国历代精英传略》。”
沪生随口表示谢意,收下书,拿着上楼了。
亚茹尾追沪生上了楼。
亚茹看了沪生一眼,问:“我看你评上职称也不多高兴?”。
沪生答:“姐,还是那句话,干了二十年了,很正常。”
“那你说什么不正常?”亚茹问。
沪生欲言又止。
亚茹换了话题:“这回出访你去纽约了吗?东东好吗?”
沪生答:“东东挺好的,长高了,也懂事了。他和竹心一起上机场接我,上了车就问爷爷好,姑姑好。他最近参加的一次钢琴比赛,得了二等奖还不满足,信誓旦旦地说,下回要拿一等奖。”
亚茹又问:“竹心怎么样?”
这一问,是亚茹最关心的,也是沪生最心烦的。
姐弟俩开始了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
沪生:“我看竹心过得挺好,比我强。我觉得自己是日近西山,人家竹心不见老,好像艳阳中天。”
亚茹:“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人哪有不老的。你们俩同岁,能差多少?不过,你的心理年龄肯定比竹心大多了。”
沪生:“那为什么?”
亚茹:“竹心心理简单,她只是一心一意地管好东东,等着你。而你心理复杂,个人问题闹得你七上八下。”
沪生:“姐,这我就不明白:妳说竹心等我,我都三番两次地表态,她怎么都是断然拒绝?”
亚茹:“那是因为还有慧芳,也许半路上再杀出个‘程咬金’。”
沪生:“我和慧芳不可能。”
亚茹:“竹心怎么能相信你们不可能?再说,她知道爸爸挺喜欢慧芳。以前你和她那么好,谁想到刘慧芳进了咱王家的门儿?”
沪生:“那时候……不是……”
亚茹:“不是什么?不管怎么说,是你先娶了慧芳;是你失信于竹心。当然,慧芳是好人,是好心好意,但好人都能成为爱人吗?”
沪生把头低下了:“我也承认这是我的错。可现在叫我怎么办呢?”
亚茹:“我问你,现在有人给你介绍女朋友吗?别瞒我!”
沪生:“我什么事儿能瞒您。再说,什么事儿也瞒不了您。姐,说实在的,从小你就比我强。”
亚茹:“你别说这些。说你自己!”
沪生:“姐,这几年单位的同事,还有老同学,确实有人要给我介绍对象,总共有五、六个了。我知道他们都是出于对我的关心。今年研究所办公室新调来一个小黄,听说是某大公司老板的千金,年轻漂亮,有好几次向我示爱。我出国刚回来的那天早上,她打电话通知我开会,爸爸接的,明摆着的讨好。”
亚茹:“那你是什么态度?”
沪生:“我当然是一律免谈。姐,不说还有竹心,还有慧芳,将来到底能怎么样,我左右不了;就说东东,给他找个素不相识的后妈,我看他就很难接受。别的什么我都可以不管,东东我不能亏着他。”
亚茹:“这回你见到竹心,她什么也没说?”
沪生:“就是说了说东东的情况。还是那句老话,叫我放心。噢,对了,临走时,她还说‘一切都是可能改变的’。”
亚茹:“沪生啊沪生,叫我说你什么好!说了半天,总算说了一句有用的话。”
沪生愕然。
亚茹:“这说明竹心没有忘记你,她仍然没有放弃。”
沪生:“那她干么不明说?”
亚茹:“沪生你真傻透了。你们过去的经历,她一刻也没有忘。可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凭什们替你养着东东?就凭咱家和肖叔叔是世家?不可能!这不明摆着的嘛。不过,我看她还是想继续考验考验你。”
沪生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急切地问道:“姐,那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亚茹:“我说从今以后,你要多与竹心沟通。你可以多打听打听东东的情况,父亲关心儿子不是天经地义吗?你还可以用爸爸的名义找她,就说爸爸年纪大了,耳朵背,爷爷想东东,伯伯想竹心,借口还不是现成的!”
沪生表示完全接受,心里佩服姐姐。
亚茹说:“你得抓紧点儿,时间不等人啊。爸爸已是风烛残年,你我也都四十多岁,‘奔五’啦。”
沪生:“我的直觉:东东和我不那么亲……”
亚茹:“那很可能。男孩子很粗心。主要原因还是平时接触太少了。就冲这一点,你也得抓点紧。”
姐弟俩这次谈的十分投机,不觉已快到九点钟了。
亚茹说:“爸爸该休息了。”于是下楼,与罗冈一起回家。
沪生代爸爸送至门口。

北京。
一个酷热的夏日,骄阳似火,万里无云。
以王沪生研究员为组长的中方专家小组,一行3人,坐在一架飞往美国的空中客车经济舱内,不约而同地戴上了耳机,闭着双眼,听着音乐。
他们是一个中美合作研发航天新材料的课题组的中方主要研究人员。
这些天,他们日夜兼程,来往于中国航天中心、卫星发射基地与科学院之间,拿到了足够的权威数据,今天专程去美国进行交流和研讨。
沪生漫不经心地听着乐曲,心神早已驰向远在纽约的竹心和东东。他觉得在这段时间里,由于主动增加了与竹心的电话联系,他与竹心之间的心灵距离缩短了。
飞机准时抵达洛杉矶,平稳地降落在停机坪上。
沪生打开手机,美方首席代表大卫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告诉沪生,接站车已停在机场出口的右侧。
沪生等在美方代表陪同下,很快住进预订的酒店。
大卫把三人安置好了以后,马上告辞,说:“王先生,您们先好好休息。研讨从明天开始。工作日程表在这里,您先看看,有什么意见明天会面时请提出来。”
沪生他们太累了,简单洗漱后上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早上,沪生查看工作日程表:从今日起,每天早八点半开始,午间有半小时用餐时间,下午五点结束,每天工作时间八小时,连续五天。沪生感到时间安排太紧。但看看每天要探究的内容,又不得不如此(因为经费所限,五天后即须回国)。
沪生让另外两位副研究员也看了看。
三人议了一下,一致表示同意。
沪生心里挺别扭:这回与上次不同了,他带队来的,无法请假。照这样安排,他抽不出时间去纽约。想来想去,把希望寄托在加快工作进度上,决定先干三天再说。
中美双方研究人员都是内行。三天来按日程安排,每天都干满点。尽管王沪生很想加快进度,但根本快不起来。
第三天晚饭后,神情沮丧的沪生只好给竹心打电话,说明来加州的安排,不无遗憾地说:“看来抽不出时间了……”
竹心问了沪生下榻的酒店之后,说:“没关系,以工作为重嘛。”
第五个工作日。
将近下午5时,沪生的手机响了起来,只听竹心在电话里说道:“我已到达你住的酒店。有一个华侨记者找你。你下班后请尽快到酒店九层中餐厅A桌,我们在这儿等你。”
沪生听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天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
他立即走向电梯,一会儿就走进了九层中餐厅。
他快步走近A桌,看见竹心正面向餐厅门口坐等,还有一个男子穿着西装,却背朝竹心,面向窗外。沪生想,他该是来访的华侨记者了。
沪生正要打招呼,只见那人转过身来,用英语大声说道:“爸爸,您下午好!”
沪生一看,原来是东东。
沪生又惊又喜,看看竹心。
竹心笑着对沪生说:“没料到吧?东东放暑假了。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沪生说:“我还真没想到。不过,惊喜可不是一个,是两个。”
竹心疑惑,问:“怎么是两个?”
沪生乐滋滋地,说:“东东一个,妳一个。”
竹心笑笑:“不说了,”点手叫服务生上菜,三个人开始吃饭。
沪生说:“我正郁闷着,以为这回见不到你们了。”
“你忙啊,当上头儿了。”竹心有点讥讽。
“这算什么头儿,临时的。再说,我还真的不愿意当头儿。我天生没有当头儿的本事。”
“是啊,”竹心认同,“当头儿的,对上得会装孙子,对下得会充老子;这二‘子’你都不称职。”
沪生称是,又说:“咱快点吃吧。今晚我要去看琼斯叔叔。”
竹心说:“不急。晚上叫东东代表你去看琼斯。他英语好,口语比我都强,纯正的美音英语。再说,他也大了,得给他创
造社交的机会。另外,”她看了看沪生:“我还有事和你说。”
饭后,竹心先回自己租的房间等着沪生。
沪生先给琼斯打了电话,说有事自己去不了,由儿子王东代表他去拜会,然后让东东带着送给琼斯的礼品—一对从北京琉璃厂买来的青花瓷瓶,去拜访琼斯。
东东问明琼斯的住址,高高兴兴地去了。
沪生满腹狐疑:“竹心要说什么事呢?要东东回国吗?”
他的直觉告诉他,竹心的态度有所转变,至少不再是故意回避他。“也许这是这段时间联系多了的缘故,”他想。
沪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来到竹心的房间。推门进屋,见竹心已沏好了茶,坐在沙发上等他。
竹心见沪生来了,叫他带上门,突然快步上前,搂住沪生的脖子,与他亲吻。
这又大大出乎沪生所料,稍一迟疑,也紧紧地拥抱着竹心。
两个人此时都热血沸腾,找回了二十多年前热恋的感觉,不用语言,一切只在心中。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沪生先冷静下来,说:“竹心,还是我对不起妳。我没能一直等妳。”
竹心脸上掠过一丝苦笑:“过去的毕竟都过去了。从现在起,咱们谁也不许再提过去。”
沪生连声说好,又续了一句:“这可是今天我的第三个惊喜。”
竹心笑着打了他一巴掌,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闲聊,都感受到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快。
竹心告诉沪生,姑妈想让她加入美国国籍,以便有利于日63
后财产继承,但她还没有拿定主意。
竹心思想上矛盾着:一方面,父母都已故去,姑妈是唯一的上一辈亲人,又没有兄弟姊妹,她不该让她伤心;另一方面,沪生现在国内,有年老的父亲,又有亲姐姐,儿子在美留学,也是暂时的,如此“跨国家庭”,诸多不便,也不能不考虑。
沪生完全理解,但又很无奈,说:“我回去和爸爸、姐姐都说一下,听听他们的想法吧。”
竹心说:“上次慧芳来纽约培训,临走时给我交了底,说她不会回你家的。你这回和爸爸、姐姐也说一声。我知道姐姐希望这样,但爸爸对慧芳印象很好,一直想……”
沪生问:“妳怎么知道的?”
竹心说:“那你不用管。你就说是不是这样?”
沪生说:“是,一点都不假。竹心,我真服了妳了。但慧芳的态度,妳怎么瞒到今儿才告诉我?”
竹心说:“不是瞒着你,是还不到时候。”
沪生想起姐姐的话,心里佩服;但对竹心却说:“真有妳的。”
竹心说:“沪生,今后不管情况怎么样,我都等着你。我相信你也会一直等着我。”
沪生说:“那是,那是。”
竹心说:“我明天不上飞机场了,和东东坐早上班机回家。你是头儿,别给你惹麻烦。今晚就算告别了,咱们都好自为之吧。”
沪生深深地连连点头。
竹心从挎包里取出一个“同心结”,说:“这是我昨天编的,留个纪念吧。”沪生道谢,郑重地收到公文包里。
次日早饭后,沪生与专家小组一起搭乘班机回国。
去机场的路上,沪生接到琼斯的道谢电话,并对他自己因腿疾不能送行表示歉意。
沪生觉得这次美国之行,他真的是满载而归了。
他第一次感悟到人生的幸福,是成功的事业加上真挚的爱情。
他暗暗下定了决心:继续奋斗,力争取得更多更大的成绩,回报国家,也回报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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