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韵:行云流水】我和我的伙伴

我和我的伙伴作者:陶 荣 仙
宫照同同学有个想法:想出本《同学情散文集》(不一定是这书名),他希望高中的同班同学,每人都能写一个读高中期间的小故事,他负责编辑。
他在电话里跟我说这事时(之前我们在微信聊过),我正坐在女儿车里。对于他这想法,我非常赞同。
之前,在同学群里看到照同同学写了很多关于高中生活的散文,都是我们自己的事,经过四十年了的发酵,似陈酿,读来特别亲切,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整个人便氤氲在那有些青涩却无比纯真的温馨里,那感觉就像是喝了杯红葡萄酒,人也是醉了!
两年半的高中生活,我们每个人都有故事。
挂了老同学的电话,思绪便走进了四十多年前,去寻找那些属于我的故事……
坐在女儿宽敞的车里,望着车窗外快速穿梭的车流和人行道上的人群,一闪而过;平坦笔直的柏油马路像一条绸带被不断地甩在车后,又无限深远地向前延伸;矗立马路边的高楼大厦,浮光掠影地匆匆告别;路边整齐的白色护栏和花草树木,一排排倒下……
闭上眼睛,竟什么都没有了。只觉得路面有些凹凸,车在颠簸,浑身都在用力,这双腿一不用劲,车居然就停下……
这是幻觉?
哦,我这是回到了四十多年前啊!
脚(车)下的路,分明是从村子通往学校的路;身下的车,分明是我的好“伙伴”——我心爱的自行车,我正奔在上学的路上。
有了!这不正是我的故事吗?
我陡然间的兴奋,好像让行进的车抖了一下。
1972年,我考上了高中。这在当时是很不容易的,在村里也是非常光荣的事情。
收到通知书后,我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憧憬着上学的情状……
一家人都很高兴,母亲喜得合不拢嘴,姐姐欢呼雀跃,一向沉默的父亲满脸通红——有兴奋的成份,恐怕也有难言之隐……
我记得,在升高中之前,父亲曾对我说过,如果你能考上高中,我就给你买辆自行车,到时骑着自行车上学。这也是我做梦都想的事情,我多么希望能骑着一辆自己的自行车上高中啊!
父亲的话是一种鼓励,也成了激励我一定要考上高中的动力。
现在父亲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刻了。
父亲难办,我心里明镜一样。
我们村离学校有12里地,步行太远,自行车是非常必要的。可是,家里的条件我心里很清楚,父亲常年有病,姐姐们又都刚刚毕业,家里穿衣吃饭都成问题,哪来的钱给我买自行车呢?
当我转过身时,看到父亲也正看着我,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他红着脸嗫嚅着,搓着一双大手,却始终没有说出我最想听的那句话。
我也不好点破父亲的承诺,他心里比我还清楚。
我甚至已做好了住宿学校或步行走读的打算。我当时想的是,家里的负担已经够重了,说什么我也不能再给家里添负担了!我只能更拼劲地去劳动,帮家里挣工分;只能更加努力地去学习,早早帮父母分担。
我们那时毕业升学,不是在7月份,而是年底毕业,来年春节后新学期开始。我们是在72年过了正月十五的第二天,高中正式开学的。
1971年,我们家挣得工分比较多,生产队的劳动日还挺高,到年底一算,我家不再是“欠钱户”,属于“剩钱户”。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从生产队开支回来那天,父亲把我叫到屋子里,双手哆嗦着打开一个皱皱巴巴的手绢,里面是家里当年开支的钱,我不知是多少。父亲说,咱家剩钱了!我答应过你,给你买一辆自行车,这下有钱了。父亲又有些愧疚的样子,说,虽然这车是别人骑过的,可我看还挺好,能骑就行。父亲对不起你,等有钱了,一定再给你买辆新的!
原来父亲为了他的诺言,一直在等着生产队年底“揭盒”,他好作最后抉择;他背地里早瞅好了一辆自行车——“二手货”。
父亲让我感动!
这感动来自心底,似乎又不仅仅是一辆二手自行车所能带来的,而是父亲的沉稳,是父亲对生活的“算计”,应该说是生活态度。这种生活态度一致影响着我以后的生活。感谢父亲!
我一看,小自行车,真漂亮。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虽然有的地方已有了锈迹,但在经过我用砂纸磨擦一番后,再用红色塑料纸缠了车大梁,一番化妆后,跟新的一样,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我跟自行车一样,美在心里,喜在脸上。我跟小自行车同喜同乐——我俩成了最好、最亲密的伙伴,我每天都把它擦得铮亮,晚上睡觉恨不得把它抱在怀里。
我跟我的伙伴缠缠绵绵,恩恩爱爱,走过了风风雨雨,留下了一串串故事。
记得有一天,天下起了雨,小自行车被雨水淋湿了,我心疼坏了。我赶紧披上雨披,擦干车座,加快速度往学校赶。一路上村里的小路泥泞不堪,想到车圈会被泥浆弄脏生锈,十分心痛。我环顾四周,看看没人,就赶紧跳下车,挽起裤腿,干脆把自行车扛在肩上。伙伴骑着我,我踩着泥泞往前走。虽然小心翼翼,还是被邻村的同学撞见了。一时间,“车骑人”——我扛着自行车上学的事情被传开了,同学们拿这件事打趣;后来传到村里,村里的人也常常拿这件事逗我。
我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就释然了。自行车是我的伙伴,好天里都是她照顾我;不好的天气,我照顾照顾她也是应该。伙伴嘛,就应该相互体贴,相互关照。
现在想想,在那个大家都不富裕的年代,小小的自行车载满了父亲及一家人对我的爱,也承载着我对未来的期盼。再后来的日子里,每到阴天下雨,我还是扛着伙伴趟过小河,踩着泥泞,她似乎也是习惯于偎依着我,生怕我把她丢下……
这辆自行车不仅是一个简单的交通工具,更是我的好伙伴。上学时,她陪着我;下学后,我去公社开会,它就陪我去开会;她还陪我去十里八乡送信……
她是我的腿,是我的助手,是我亲密的伙伴。她伴我一起成长,不仅在生活上,也在精神上给了我力量。她伴我走过那么多艰难岁月,走过了人生最重要的路——虽不平坦,但别有滋味。
一路走来,情满满,谊满满,拳拳爱意,永生难忘。
四十多年过去了,父亲离我们而去,我和我的伙伴也跑不动了,退休了。
我至今还能回想起父亲脸上那慈祥的微笑,至今还能体味到我与我的伙伴“互骑”的感受。
坐在女儿车上,不知不觉离我们要去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我在想:无论现代社会多么发达,交通线路多么便捷,交通工具多么先进,行进的速度多么快达,都比不上我那辆小小的自行车——我亲密的伙伴,她给我带来的人生旅途上的收获和愉快,无与伦比!
小小自行车——我亲密的伙伴,我永远爱你!
作者风采与简介
陶荣仙,退休教师,现居乳山。一个普通的文学爱好者,热爱生活,热爱文学,喜欢用文字诠释自己的所思所想,喜欢以文字跟自己和别人交流。
《岁月流韵微刊》
岁月悠悠,年华似水,思绪在静好的岁月里沉淀,让我们提笔抒念,任由墨阑珊,用文字氤氲着满笺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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