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酒事 | 成都,一座来了就要喝翻的城市

成都,一座来了就要喝翻的城市文 | 朱学东
成都是我特别喜欢去的城市。我第一次去成都,就爱上了这座城市。爱上一座城市,可以罗列许多理由。尽管成都是文物旧邦,风景独好,但我从来没有把这列入我喜欢成都的理由。毕竟,成都虽是旧邦,但中国之大,古迹名胜,胜于成都者不少。
所谓爱一个城市,提起一个城市,最先产生生理反应的,一定是口水,换一个说法,就是口舌生津。
作为一个饕餮之徒,这是我判断对一个城市爱的个人标准。我第一次到成都,遵了古人遗训,“少不入川”。那一年是1997年,我三十岁,而立之年,少了少年轻狂,多了成人的稳重。
自第一次踏足成都,我便爱上了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的酒,这座城市的各种美味佳肴,这座城市放松闲适的市井生活,更爱上了这座城市的人——除了大学睡在我下铺的兄弟和对门的师兄外,我在成都的其他朋友,那些我随时可以骚扰的男女,大多都是一面订交,倾盖如故——幸好此际已非少年,否则估计也会流连不返,醉在巴适温柔乡……
我非常喜欢成都,虽然俗务忙乱,但总是想给自己找到去往成都的理由,去跟成都的朋友摆龙门阵,喝大酒,无论是高堂大屋,还是苍蝇小馆,还是街角路边的麻辣烫烤串……只有在成都,才和我在故乡一样,真正让自己松懈下来,除了眼前的欢语笑言,推杯换盏,再也无须顾及那些纷乱的职业生活,天下大事。
成都的喝酒故事,普通凡俗,但于我,却是隽永回味,这才是真正吸引我去往成都的私人理由。
“老朱,我一定要把你放翻在成都街头。”语出长着一副娃娃脸的成都青年才俊宋石男君。这是多年前我们在成都喝酒摆龙门阵时他发出的豪言壮语。
放翻,不是打架的放翻,而是喝酒的醉倒,这词背后,带着酒徒的豪气,热情,和不服气的宣示。
我曾经对喝酒的状态有过经典的总结,喝酒第一要务是勇气,两军相遇勇者胜,而石男君之语,比勇气更胜一级,是豪气。当然,他说这话,是有背景的。
我虚长石男君几岁。最初识得石男君,是通过他的文字,恣意汪洋,凌厉无惮,我既喜欢也多少有些不同看法。不同看法常源于我们的成长阅历,以及性格,比如我,骨子里传统保守,接受新鲜事物通常很慢,石男君古文没少读,西方文化比我涉猎更广更深,所以观点有时不同,很正常。我们俩观点不同,公开社交媒体上点到为止,私下亦有讨论,既会有共识,也常保留各自立场,从来没有像如今流行的一言不合就取关拉黑。我想,我们俩是酒徒酒友,是一个最好的缓冲——酒品如人品,这酒场厮杀出来的兄弟,毕竟大不一样。
某年我到成都公干,客居北京的成都兄弟唐建光正好在成都,邀约了成都的故旧兄弟,陪我买醉,云飞兄、三畏兄、红燕妹妹,还有几位成都商报建光的老同事,他也约了石男——世界真小,不过,那晚上石男因为有课,不能前来,我与石男的对酌,也就完美错过了。
“认识老朱是在四年前一个乏味的江湖酒局。他坐我旁边,笑起来像个镇长,不笑的时候,则像个村长。我挺烦他的,直到他突然耐不住喊了一嗓子:‘今天有没有酒啊,这桌有没有人想喝酒啊?’我赶紧附议,已经很无聊了,没酒那还不无聊得要死啊?”
2014年夏天,我和石男同游缅甸,回来后,石男写了篇《我的朋友朱勤奋》,开头写到了我们俩的第一次酒局场景——这朱勤奋自然是石男给我起的绰号,既调侃我乏味,也有佩服我之勤奋。
这是2010年我们俩一起参加一个在海南的活动时的写照。虽然要到了酒喝,但却难以深入,人太多太杂,只好晚上几个人去宵夜时胡吃海塞乱扯,倒也不枉从以文会友到以酒会友。
我去成都,除了我过去在成都结交的朋友外,我照例会以建光推荐的这些朋友为基干,与成都一众朋友喝酒,与石男的酒,也算越喝越投契,通常都是从白酒到啤酒,耳根说尽功名话,每每都是尽兴而归。我的酒风和酒品也赢得了石男的好感。
有一次从泸州到成都,这是一路酒里浸泡过来的,在成都的晚上,云飞兄石男等请我喝酒,照例先喝白酒,接着喝啤酒,然后再去苍蝇馆吃蹄花喝啤酒,一直到凌晨,人仰马翻,最后我和石男几乎算是“仓皇而逃”,再整,要躺苍蝇馆了。回的路上,因为下雨,我顺路还代送了一位朋友。后来喝酒,石男一直打趣我:老朱,真逗,别人的女粉丝,你还负责帮送。这除了说我情商低外,应该还潜藏有夸赞嘛:人畜无害,可靠,乐意助人。
某一年我去成都参加车展,车展于我则是例行公事,但成都的各路朋友听说我到,纷纷排下酒局,天天买醉。最狠的一次,我是在朋友前依然镇定,但回到宾馆,凌晨吐得一塌糊涂,第二天中午之约终于没去成,而且,把头晚上跟云飞兄的约定也忘在了爪哇国,直到石男到我宾馆才想起我昨晚酒桌上曾约云飞兄一起去赴我师兄的酒局的,这个时候再跟云飞兄说,显然太失礼了,跟石男商量,石男说老冉不会见怪,这样,我们这边干完,再到老冉家楼下大排档喝啤酒,反正老冉现在也不喝白酒。说着就跟老冉打电话,约好晚上去找他宵夜。
这边厢我们先跟我下铺的兄弟和师兄一起,喝的是师兄珍藏的白酒,因为心里记挂跟老冉之约,师兄也就放了我一马,我和石男大概一人喝了半斤白酒,便匆匆告辞,去往老冉家楼下。
石男张罗,又找来了刚下飞机的李承鹏,我们四个,就在马路边上,围着一张低矮的小桌子,坐在小凳上,就着烤串,喝着啤酒,天南海北地扯着。
石男突然笑着说,老朱,我很不服气,别人都说你酒量好,我一定要把你放翻在成都街头一次。
我一愣,这不是挑衅嘛。不过,因为跟石男不是一次喝酒了,他的酒量我大致知道些。何况我这个人喝酒向来不受激。我端起酒杯笑着跟石男碰,说,你做梦吧。云飞兄只是温厚地在旁边看着笑。
结果那天晚上,云飞兄和嫂子送我回宾馆时,我还很清醒,而石男,已经醉倒了。第二天,石男告诉我,昨晚喝醉酒,把手机搞丢了。我哈哈大笑,活该。
后来有一次,我作为嘉宾去水井坊参加一个新品上市,晚宴当然喝的是水井坊的白酒,而石男因为晚上要上课,我们俩约定啤酒蹄花宵夜。
“ 你在战场上,像不朽的英雄在另一个世界永向苍穹,归终成为一只断线的纸鸢:但是这个命运你不要埋怨,你超越了他们,他们已不能维系住你的向上,你的旷远。”冯至的这首十四行诗,我在晨课中抄过,那天晚上,石男在酒桌上跟我说,老朱,你抄的这首诗我借用了,我要把这首诗送给一个朋友。竟然是献给同一个人。彼时我们一个共同朋友罹祸遭难,我应三畏兄之约写过一篇文章,《我遥远的朋友》,文章没有公开发表,石男此前也没读过这篇文章,文章中我就引了冯至的这一首诗,《十四行诗集之九》。我把手机里存着这篇文章给石男看了,两人端起酒杯,为朋友,一饮而尽。
那天晚上,酒兴渐浓,石男笑眯眯地跟我再提放翻成都街头事,我说,这忒不公平,我是喝了白酒来的。石男有些不好意思,说好吧。趁人之危不为,是酒中君子。
后来我们俩在缅甸、在敦煌、在北京都一起买醉,但石男心心念念的,还是那句话,老朱,我一定要把你放翻在成都街头。我总是回他:别做梦了,你没这个机会。
前不久石男自美国回来,经停北京,直接从机场到喝酒的地方,在美国憋坏了的他,一晚上喝了三场,我只陪了他一场,他有些意见,凌晨1点多,他像小孩似地兴奋地跟我炫耀后两场夜战的战果:“今天我雄起了,横扫他们。”
我们俩分手的时候,他笑着说:“老朱,你下回来成都,我请老冉作陪,到我家喝,先喝茅台,再整黑啤,我做的菜不错的,尤其烧鸡公。”
哈哈,虽然没有再明确提把我放翻成都街头,但言下之意昭昭。得让石男有机会得遂心愿,否则我怕他会变成西门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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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学东
资深媒体人
历任《南风窗》总编
《中国周刊》总编
新京报传媒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此文系“老朱酒事”专栏的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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