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庆声音·文学】总第645期 | 小说 | 刘克勤 | 爱之声 （20190310第074期）

爱之声(小小说)
　文/刘克勤
迁入新居不久，发现隔壁一对夫妇总是拎着录音机上班。“这两口子真有意思，男的矮胖，女的细高，每天悄无声息地相跟着出入，两人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都不般配，不是男的有钱，就是女的有短”。我妻子用极具代表性的世俗观点大发感慨。
我却不以为然地说：“那不一定，爱是超越一切的。我见过那女的，很端庄秀丽贤淑的模样，不像有什么劣迹的人。”“你们男人，见了人家的老婆总是说好！没出息！”见妻子一脸醋相，我怕引起不必要的“战争”，没再吭声。
以后几天，我们又发现这对夫妇有一个小男孩，约两岁的样子。每逢双休日才见他们一个抱着回家来。而每到这段时间，他们家便如同开会一般，人声不断，男男女女，说笑打逗。开始我以为他们家有客，后来一听不对，那声音是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内容十分庞杂。侧耳细听，似乎是某工地的实况转播，语多庸俗不堪，间或还杂些俚语叫骂。我猜这夫妇是搞什么研究工作的。从此偶而见到他们，便油然生出几分敬意来。
但每到双休日，这种噪杂的声音竟日不绝，虽然内容常有变换，却一律是毫无意义的说笑，且声音极大，严重影响了邻居休息。久而久之，妻子首先不高兴了：“这家子怎么回事？也太不自觉了！”说着举拳猛击墙壁。怎奈女人力弱，加上隔壁噪音太大，连击数次却毫无反应。我劝道：“算了算了！新来乍到的，何苦呢！”“你爱听是吗？我可不怕得罪她，”妻白我一眼后，竟拉开架式准备开门去隔壁兴师问罪。我立即起身拉住她：“你冷静点好吧？要去我去，就算不来往，也犯不着为这事吵架呀！”“一块儿去。”妻让了一步，我们一前一后来到这家门口，举手叩门，良久无人应声。再叩，亦如此。等了一会，听见屋里的收音机“叭”地一声停了，却又有非常标准宏亮的声音在报午间新闻，分明是又开了电视机。原以为人家关了收音机会来开门的，然而对方根本不理会。我的无名火也来了，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家！正想抬脚踢门时，发现门楣上有一个小按钮，于是按住，好一会儿才松开。这一次很有效，听到门里传来踢踢沓沓的走动声。
门开处，屋里满眼红光闪闪，渐次消失，原来门铃不响，却在发光，你一天噪音不绝，倒怕门铃有声了？有意思！开门的是那男人，胖胖的一张憨厚的脸，木讷地微笑着点头，这表情竟让人火不起来。我也点点头：“你家里，这个声音太……大家都休息了，你看……”虽然语音不详，但我想他一定会领会的。熟料他却毫无反应，仍然微笑着，伸手侧身做一个迎客的姿势。“你们的收音机也太热闹了，我要上夜班……”妻在我身后说，却突然打住。那男人毫无变化的表情一下子使我们明白了什么，脸便止不住发了一阵热。男人关注地盯着我的脸，仍然打着手势，固执地请我们进屋。
我们走进客厅，未及落坐，一眼瞧见那位女人正把孩子抱在膝上看电视。那孩子心无旁顾，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口中喃喃有声。而那位年轻的母亲却只顾侧脸专心一意地注视着孩子。一双明眸，倾泻着欣悦与祈盼的光。不是为人父母的人，是不会读懂这目光的。我和妻子呆呆地站在那儿，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于是力阻男主人递烟倒水的热情，向对方点点头，逃也似地退出了门。
“唉！哪知道他们……也怪可怜的！”妻喟叹了一声，有几分怜悯。到底是女人家，同情心与妒嫉心一样丰富。
“主要是那孩子可怜，父母都不会讲话，孩子多闷啊！”妻子说着，眼眶里竟有了盈盈泪光。一会，隔壁的电视又热闹了一阵，接着又是录音机的声音响起来。这原本听来烦人的噪音，现在却成了一曲美妙而伟大的爱的交响乐！
（编辑：喜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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