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袁照：本来愚昧无知却偏偏要像专家样说话

本来愚昧无知
却偏偏要像专家样说话这个世界从没有如此不淡定，浮躁、喧嚣、喧闹，说假话的，瞎说话的，说的人津津有味，听的人也津津有味。这个瞎说了一番，那个人又接着瞎说了一番。为此为乐，还不时地争论，争得面红耳赤，其实是半斤与八两在争论。两个人要去北方，可结果到了南方。一个人说走错了，怎么朝西走了？另一个说是走错了，不是朝西走了朝东走了。结果两个人分道扬镳，一个说要朝西走的，走到了东面，一个说要朝东走的，却走到了西面，都在错误的方向上迅跑，一个都没有到达目的地。当下，某些时候、某些地方，就是这个样子。社会生活好像被网络生活所代替，比如，对病毒起源地围绕着“阴谋论”的争论、对外国防疫会不会抄作业的争论、对方方日记是不是汉奸行为的争论，等等，占据了某些人生活的全部。在我看来，有些人的观点，意见，真是无知无畏，敢说。最无知的人往往是最自信的的人，最愚蠢的人往往是最自我的人。讲的话，背离常识很远，可还在那里振振有词，大放厥词。
疫情期间，病毒大爆发，似乎人的情绪也大爆发，变得敏感，变得好斗，变得暴戾。平时多少有些收敛，非常时期，几乎失控。一点小事，会上纲上线，还煞有介事，说得有理有据。比如，涌现了张文宏，他有作为，敢说敢做敢当，像一个《皇帝新装》中的小男孩。可是，人们一哄而上，遇到什么事情都要请张文宏出来说说。这次，他说早餐小孩不要吃粥，怕营养不够，竟捅了马蜂窝。引发了争论，吵得不可开交，反对者直接开骂，称张文宏“崇洋媚外”。其实，大可不必，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如何吃早餐也不一定只有一种模式，条条道路通罗马，中式、西式搭配得好，怎么个吃法都可以。既然，要请教张文宏，他心直口快，以自己获得的知识与经验，提出自己的建议、意见，何尝不可？完全正常。你可以听他的，你也可以不听他的，完全正常，用得着如此互撕吗？史铁生在《病隙碎笔》中，恰巧有一段写吃早餐的文字：“记忆力低下可能与他是喝豆浆而非喝牛奶长大的有关。我小时候不仅喝不起很多牛奶，而且不爱喝牛奶，牛奶好不容易买来了可我偏要喝豆浆。卖豆浆的是个麻子老头，他表示过喜欢我。倘所有的孩子都像我一样爱喝豆浆，我想那老头一定更要喜欢。”史铁生是作家，他写的是文学作品，文学作品不能当科学论文读，也不能当作红头文件读。疫情期间，有些人智商、情商一下子跌了许多，文学与科学分不清。史铁生的文字幽默、风趣，更有意趣。他只是调侃自己，他的记忆力并不低下。我引用此段文字，想说明喝粥、喝牛奶、喝豆浆无所谓对，无所谓错。张文宏说的有道理，也有可能没有道理，可能对这个人有道理，对那个人就没有道理，用得着扯上政治吗？张文宏是专家，是他那个领域专业的专家，还是大专家。这并不能认为他是所有领域里的专家。除了他的专业之外，可能就是一个普通人。奇怪的事，一旦一个人出了名，他就是全能专家，什么问题都要他发表意见。就像一个人当了领导，马上成为这个单位的专家，还是全能的专家，什么场合都要他去作重要讲话。比如钟南山也是，除了他的专业领域，几乎其他领域的问题，有人也喜欢请教他。万一他说得不准确、不严谨，可能又会招来一场“生死”围攻。我经常为钟南山出席这个活动、那个活动，而替他捏一把汗，这个社会有时比较险恶。鲁迅在《灯下漫笔》中说：我们的祖先在历史上竟然只有两个时代，“一是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二是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鲁迅的深刻是无与伦比的。我只能平庸化地借用一下，这个时期，只有两种人在不断地争吵，一是想做专家而不得的人，一种是暂时坐稳了专家的人。这两种人也可怜，我以为本质是一样的，都还是“奴隶”，说到“奴隶”，鲁迅说：“自己被人凌虐，但也可以凌虐别人，自己被人吃，但也可以吃别人。一级一级的制驭着，不能动弹，也不想动弹了。因为倘一动弹，虽或有利，然而也有弊。”社会是这样，学校是不是好一点？可能好一点，不过也有类似的情况。学校与学校之间竞争激励，有时真的可以说是“你死我活”。对吵得热闹、不可开交的学校，也可以借鉴鲁迅的说法说他们：想做当地升学率老大而不得的学校；与暂时坐稳了升学率老大位置的学校。确立中小学，特别是中学在当地地位的最重要的因素，即是升学率。想做当地升学率老大而不得的学校，自己考不过别人，往往会攻击别人是应试教育，说自己是素质教育。暂时坐稳了升学率老大位置的学校，尽管为了升学率不择手段，可是处处标榜自己是素质教育，无论做了什么，都说是素质教育，取得了成绩，不管什么成绩，都说是实施素质教育的结果，可以睁眼说瞎话。学校与学校之间的争吵，就像疫情下围绕“新冠病毒”的发源地的争吵一样，看似讲理其实不讲理。校长与校长之间的争吵，有的明，有的暗，有的好像斯文一点，有的几乎赤膊上阵。校长队伍良莠不齐，有的是真专家，有的是假专家。不懂教育，不真正懂教育的校长，尤其在重点高中学校，大有人在。但是，说起话来，攻击别人起来，都是一本正经地，都像真专家、大专家，一点不谦虚。
怀特海在《教育的目的》中说：“在教育上，和在别处一样，华丽的大道是通向肮脏的地方的。”一个疫情，暴露许多平时掩藏、隐藏的问题。暴露其实是好事，坏事变好事。说明我们需要进一步地启蒙，文化启蒙、文明启蒙、现代启蒙。怀特海在该文中又说：“在现代生活的条件下，规律是绝对的，凡是不重视有训练的智慧的民族是注定要失败的。所有你们的英雄行为，所有你们的社会魅力，所有你们的机智，所有你们在陆上或海上的胜利，都不能改变这个命运。”对啊。我们能不能讲一点“常识”，更讲一点“规律”，不要总是信口开河，想当然，大嘴巴、口无遮拦。许多人到了现在，还是一个不读书、没文化、不懂法的人，却偏偏处处要以一个专家姿态出现。看似小事，其实大事。一、两个人这样问题不大，假如大家都这样，怎么办？按照怀特海的观点，将直接影响到民族的兴衰。2020年4月19日于真水无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