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松:只有身败名裂过,才能看出谁是真兄弟

音乐生涯刚起步时,和高晓松相依为命的是老狼。那时,他在清华组了一个重金属乐队,叫青铜器。他在里面当鼓手,老狼当主唱。乐队偶尔会去跑演出,但费用都比较低。大二这年,高晓松受不了毕业后按部就班地生活,就想尝试靠音乐养活自己。于是,这年暑假,高晓松听说海南某歌厅招歌手,特想去大展身手,再赚一笔钱。
乐队其他人觉得很不靠谱,老狼也觉得不靠谱,但他信高晓松这个兄弟。兜里揣着400块,两人踏上了绿皮火车,这点钱完全不够两人来回。但高晓松没想这么多,他想着到了海南,用摇滚乐征服海岛人民,真正牛逼一把。
这次南下,老狼跟高晓松走出了过命的交情,成了最铁杆的兄弟。到了海南,他们白天唱歌,晚上和服务员打地铺,热得这两北方人整晚睡不着。
在歌厅,他们天天唱摇滚,没吸引住观众,本地人喜欢的粤语歌也不会唱,几天后就被赶走了。
钱没拿到多少,来时的400块也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钱只够一人回北京。
高晓松想都没想,就给老狼买了回北京的票,扬言要在南方流浪,追求诗和远方。
走之前,高晓松特地嘱咐了老狼:“回去告诉同志们,我们没有投降变节,没有唱过粤语歌曲,我们坚持了摇滚乐!”
老狼坐上飞机,回到北京认真读起了书;高晓松则坐火车去了厦门,开始流浪生活。
没想到,高晓松还混得不错。不仅谈了几段恋爱,还赚了点小钱。他当时每天专门听海峡对岸的台湾广播,用吉他扒对岸的流行歌曲,一首5毛钱。
扒了不少后,他渐渐爱上了这种温柔小调。自己还写了不少这种歌,比如《同桌的你》。
此时,他的兄弟老狼在北京,玩着乐队,撕心裂肺地唱着重金属。
在厦门浪够后,高晓松回到了北京,去清华退了学。1992年,乐队大部分人毕业了,因为没钱搞音乐,解散了乐队。大家为了赚钱,将音乐埋在心底,踏上了追逐金钱的大道。
高晓松开了一广告公司,当起老板,赚了一大笔。光大哥大,他就买了四个,分为亲情号、办公号、泡妞号、私人号。
老狼进了公司做设计,当起了上班族,拿着固定的薪水。
虽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对音乐的躁动热血、曾经共患难的时光,让两个兄弟一直在一起。
老狼发了第一个月工资后,就请高晓松去喝酒。
两人一边喝着,一边聊着音乐。最后吐的稀里哗啦,还在吐槽这么多年为音乐付出的青春全喂了狗,写的歌没人要,唱的歌没人听。
不过,两人依然一起热爱音乐,恨不得为音乐献上整颗心。
1993年,高晓松在清华读五年制的同学毕了业。住在他上铺的的兄弟,打了通电话给他。
两人回忆起大学的时光,那是一起为音乐聊到热火朝天,一起抽烟喝酒聊姑娘的青春……打完这通电话,高晓松写下了《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纪念这个兄弟。
老狼也写过歌,但写得不好。他只能拿起麦克风,用沧桑的嗓音,吼两嗓子。
两人还经常和其他音乐人,一起在北京高校的草坪上,唱些高晓松写的骚柔小调。
当时有人会将这些音乐人唱的歌录成小样,寄给唱片公司。如果能出唱片,就可以赚些中介费。
高晓松写的《同桌的你》,恰巧被寄了出去,还被看中选进了唱片《校园民谣》。
面对唱片公司老板出歌的邀约,高晓松提了个要求:“我可以不要钱,但写的歌只有老狼能唱。”
唱片老板不太理解这个古怪的要求,但只能答应了。
专辑一出,《同桌的你》就火了,火到老狼被邀请上春晚。
从此,两个兄弟在音乐行业,干了番大事业。
于是,他马上将广告公司改成唱片公司麦田,第一个就签下了兄弟老狼。
但好景不常,没多久,两人决裂了。
虽然老狼唱民谣火了,但仍有颗摇滚心。他还想回去唱摇滚,高晓松却觉得他唱民谣才合适。两人经常因为这问题,争论个不休。
那次,在酒馆里相约喝酒的两人,因为这问题吵到差点打起来。两人将桌子都掀翻了,高晓松借酒劲放了狠话:“有本事你别叫老狼,别唱我写的歌。”老狼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此后,两人的关系闹僵了,见面谁也不理谁。多年后,老狼回忆起跟铁哥们吵架的事,大方承认了。不过,他说:“我觉得是亲近的人才会吵架。”
幸好,一次偶然的相遇,让两人相逢一笑泯恩仇,和好了。
那时,在一酒吧,高晓松接待从澳洲来的一个乐队。一转头,他发现隔壁桌子坐着曾经的兄弟老狼。于是,他和身边的澳洲人说:“我也组过乐队,是吉他手,旁边那人是我们乐队主唱。”
老狼听到这话,举起酒杯示意。从此,两人开始说话了,也做回了兄弟。
兄弟间不用多说,一个眼神就足矣。
当初,老狼和高晓松因音乐做了兄弟,但留给两人的,又岂止只有音乐?
那些年一起闯荡江湖,同吃苦、共患难的岁月,也为兄弟情打下难以磨灭的烙印,将两人紧紧地绑在一起。
兄弟兄弟,简单的两字却承载了许多情谊与回忆。
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除了老狼这铁杆兄弟。高晓松凭借着一腔义气,还结识了其他不少兄弟。
大家一起在这江湖打仗、流血、共同面对命运的捉弄。
第一个铁杆兄弟就是宋柯。两人经历了音乐行业的起起伏伏,一起被拍死在沙滩上,再挣扎着游回人间大海。
1995年,高晓松成立麦田后,请来了清华的学长 —— 音乐才子宋柯,合作开唱片公司。宋柯是清华的音乐名人,稳坐着清华音乐界的头把交椅,满江湖飘着他的传说。
他在清华有首自己写的成名曲《一走了之》,当时火遍了清华,几乎每个清华学生都能哼唱两句。热爱音乐的高晓松特崇拜这学长,还找人托关系和宋柯喝了酒、吃了涮羊肉。可是,毕业后,宋柯跑去美国做生意了。因为遗憾学长没从事音乐行业,高晓松把他拉来搞唱片公司。那时,高晓松刚凭借《同桌的你》赚得个满盆钵,就想带着宋柯一起登上人生巅峰。
他动不动就说:“走!哥们儿带你争名夺利去!”
刚开始凭借名气,两人确实赚了些小钱。但后来遇到了唱片行业最大的挑战 — 盗版。
高晓松带着宋柯,过上了吃“糠咽菜”的生活。
他们辛苦做的专辑,正版几乎卖不出去,因为盗版太便宜了。这让麦田经常入不敷出,连年亏损。
最困难的时候,麦田曾经有3个月发不出工资,靠宋柯打麻将赢的钱维持。高晓松也跑出去拉投资,但都拯救不了公司。因为经营不善,麦田被华纳收购了,宋柯也跟着进了华纳,继续做音乐管理。高晓松则出走音乐行业,拍起电影,写起了书。
但他仍然没忘了这个兄弟。当宋柯出走华纳,在北京的CBD开了家烤鸭店时,高晓松说兄弟这是以退为进,堵住了外界的谣言。
后来,高晓松加入了恒大音乐后,后脚就让宋柯关掉烤鸭店,一起去恒大做音乐。
在麦田,高晓松还结识了另一个兄弟 —朴树。高晓松是音乐圈里第一个见到朴树的人。没做麦田前,就认识了。当时,朴树要卖自己写的歌,找到了高晓松。听到朴树脆弱动人的声音后,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好的嗓音不自己唱,还要卖出去。朴树直接回了句:“我觉得你们音乐圈的人都是白痴,我只想卖歌赚钱自己做唱片,不想跟圈子里的人接触。”听到这话,高晓松也没生气,还特赞赏地说:“就算音乐圈白痴多,但也是有很多有理想的人,比如我。你的专辑我来做吧。”于是,高晓松马上出钱帮朴树录了好几首歌。成立麦田后,就签下朴树,帮他出了第一张专辑《我去2000》。从此,两人的兄弟情谊就此结下。朴树还演了高晓松的第一部电影《那时花开》,这也是朴树人生中唯一拍过的电影。后来,麦田被收购后,高晓松让兄弟宋柯,带上朴树一起去华纳。在江湖这些年,高晓松义字当头,为兄弟两肋插刀,得罪了不少人。首当其冲的,就是韩寒。那是在2006年,有作家写了篇文讽刺韩寒,韩寒也不甘示弱,写了《文坛是个屁,谁都别装逼》来反驳。这一石激起了文坛的千层浪,不少人追着韩寒骂。
高晓松的朋友陆川也加入了骂战,结果刚出头就被韩寒的粉丝骂下阵来。有天晚上,两人喝酒时,陆川谈到被韩寒粉丝弄得灰头土脸的,特心烦。
高晓松替兄弟打抱不平,立马说他有发子弹,可以替陆川拿出来打一枪。那就是韩寒的小说《三重门》没经过同意,引用了高晓松《青春无悔》的歌词。
说干就干,第二天高晓松找来律师发声明,要求韩寒将书全部下架。面对高晓松的起诉,韩寒干脆地承认版权问题,发了一篇文章《高晓松要告我,天经地义》,还制止了粉丝的谩骂。
事后,韩寒发文感慨:“陆川跟人吵架,哥们儿高晓松跳了出来。像高晓松这种‘为朋友插自己两刀’的做法,真是让人佩服。”
看到韩寒劝服粉丝,高晓松很赞赏,不再追究了。两人不打不相识,成为了朋友。
后来,高晓松做了和事佬,将陆川和韩寒都喊到一酒吧,昔日恩仇以酒揭过。
在江湖的岁月,高晓松的兄弟不止这几个。义字当头的他,早已交遍圈中至情至性之人,大家臭味相投,一起拼命闯荡江湖。
但人只有遇到事了,才知道身边的是人是鬼。
一次身败名裂,高晓松才看清身边的真兄弟。
2011年,高晓松摔了人生中的一大跤—— 酒驾入狱。
这年5月,他拍完电影《大武生》,醉酒驾驶导致了车祸,最终判刑6个月。
这消息一出,娱乐圈一片哗然。因为明星犯错蹲监狱,这可是大污点,洗白不了。
在娱乐圈这人间最大的名利场,一旦毁了名,就等于没了利。
果不其然,高晓松入狱后,那些在酒桌上称兄道弟的人,顿时散去了不少。
高晓松入狱那天,恰好是他的电影《大武生》在上海要举办首映礼。因为记挂着这电影,他向监狱申请打了几通电话。在狱中,他打给了不少上海的兄弟,希望他们去参加首映礼宣传下。
结果,那天他在上海的兄弟,只有韩寒一个人去了。
在山东参加完赛车比赛,韩寒立马赶到了上海,直接冲到了首映式现场,站在电影海报前面,力挺高晓松。
看守所警察知道高晓松关心电影,买来韩寒力挺的报纸,告诉他还有仗义的兄弟支持着。看着那报纸,高晓松万番感想,记下了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
出狱后,高晓松办了一读书节目,让韩寒帮忙取名为《晓说》。他还在节目里当面感谢这份恩情。
即使被插了不少刀,高晓松也没对兄弟情失望,依然真心相待。
这不,高晓松在监狱还交了两个兄弟。
一个是50多岁的大哥。这大哥教他如何与号子的人相处,怎么对付杀人犯等……两人平时还分吃一瓶豆腐乳。出狱那天,高晓松抱着大哥热泪盈眶,因为大哥还要坐7年牢。
另一个是19岁的孤儿。为人端正,之所以进监狱,是因为做服务员时,被喝醉的客人打骂,还手打伤了对方。在监狱里,高晓松就对这小兄弟夸下海口,出狱后让他当自己的生活助理。但高晓松没想到,出狱后这想法被经纪人拒绝了,就因为这小兄弟坐过牢。他不满地来了句:“我还坐过牢呢?他坐的时间比我还短!”最后,他帮小兄弟租了房、报了新东方厨师,算是另一种履行承诺。
在监狱度过了半年,高晓松重获自由。那天,他发了条微博:“11月8日,期满,归。最长的半年。大家都好吗?外面蹉跎吗?”
外面虽不少人心蹉跎,但高晓松真正的兄弟们仍在原地,都在等他。
高晓松一出狱,老狼就给他打来了十万块。高晓松一开始坚决不肯要,老狼说了一番话后,打动了这个历经沧桑的中年男人。
老狼告诉他:“我去年演出比较多,而你在里头吃糠咽菜呢,比较苦。你一直花钱大手大脚,没钱了,我养你,我就是这么想的。”
一句兄弟我养你,就已值万金。
高晓松拿着这钱,给家人孩子买了衣服,也给老狼来了件。这衣服,老狼穿了两年。
有些兄弟虽然不主动,但有困难时二话不说立马帮忙。朴树也是其中一个。
那几年,高晓松没挣几个钱,就跟朴树借钱。没多久,账户上来收到了钱。后来,朴树没落了,给高晓松发了两字:“还钱。”
在这江湖,共患苦难才能称兄道弟。锦上添花的人,只能称一声朋友。
这些年,高晓松一直在还欠下的兄弟情,也继续在这江湖为兄弟两肋插刀。
韩寒陷入代笔门时,高晓松出来力挺兄弟韩寒,还找来作家当年明月一起吃饭安慰他。
老狼参加《我是歌手》时,高晓松特地烫了个头,去替兄弟站台。
50岁生日那天,高晓松在微博感恩这群兄弟,感慨他们,“永远轻盈,永远滚烫,永远热泪盈眶。”
在这江湖,高晓松就像一游侠,重情轻利。兄弟有难时,他挺身而出,拔刀相助。他身边的这群兄弟,也如他一般,多情多义。高晓松落难时,替他挡刀,遮住风雨。他们是这江湖最至情至性之人,一起相互扶持,面对人间腥风血雨。
参考文献:
1、《如丧》—高晓松
2、《晓说》—高晓松
3、《矮大紧指北》—高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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