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事旧人】农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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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味道文/王成海
我从读高中时候就开始渐渐远离了农村老家，如今三十多年矣，由于我的恋家恋乡情结太过严重，所以不管身在何处，每年总是想方设法地回老家，少则三四趟多则六七趟，因此对我来说故乡农村从来就没有陌生过，正是由于没有陌生，太过熟悉，所以我能切切实实感受到农村的变化，当然有些变化是令人欣慰感动的，可也有些变化让人内心五味俱陈，很不是滋味……
饲养家畜家禽，自古以来就是农村人家的传统，饲养这些动物不但能增加农民的创收，补贴自家的小日子，在我看来还有一个巨大的功效，那就是农村之所以为农村，就是因为有了这些家畜家禽才把农村那种特有的味道渲染得淋漓尽致，让人心驰神往，流连忘返。可现在再回农村，昔日浓郁的田园味道几乎荡然无存，给人一种干巴巴的感觉，有时连一声鸡鸣都难以听到，让人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淡淡的忧伤，现在的农村正在世俗化、功利化，淳朴的民风、民俗、民景正在渐行渐远……记得小时候的农村家家户户一般都要养六七只鸡，四五只羊，一头猪，有条件的夏天还要养几只鸭子，养狗养猫的尽管不多但也有，大集体解散后家家又新添了牛、马、驴或骡子，主要用来耕田犁地拉车等。那时的农村尽管比较贫寒，但整个农村的生活的确就像陶渊明描述的一样，充满了诗情画意。当春天不经意间姗姗光顾之时，天空似乎突然间就明亮起来，太阳的面孔似乎也温和起来，接下来刮上两场大黄风，田畔地头，沟渠房后，犄角旮旯的残雪就渐渐不见了。村头街面上的人多了起来，树林里的鸟儿也活跃了起来，麻雀再不似冬天一样蜷缩在屋檐下的电线上“唧唧唧”地悲鸣，声音也变得清脆起来，伴随着“啾啾”的鸣叫从屋顶飞向了树梢，树干树枝的颜色也明显有了光泽，摸上去温润如脂。一些向阳的地方不经意间朦朦胧胧有了一丝绿意……这时，那些几乎一整个冬天蛰居在院里鸡窝很少出头露面的村民家大红公鸡，从鸡窝里踱了出来走到大街，一声慷慨嘹亮的啼鸣之后，敏感地发现街上向阳地方湿润的泥土下冒出了些许嫩黄的草芽，它于是一边用嘴努力地品尝着春姑娘赐予的礼物，一边用双脚奋力翻刨，当它发现草芽越来越多的时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咕咕地叫唤着自己的妻妾孩子们，听到公鸡呼唤的大小草鸡于是扭动着屁股，从院里蜂拥而出，待大小草鸡到来后，公鸡猛力地把翅膀拍打几下，伸长脖颈，痛痛快快吼了一嗓子后，悠闲地退出现场，迈着轻盈的脚步在场外巡视起来……同样，在走风漏气的破旧猪窝呆了一个冬天，长着长长毛发的只有个头没有肥膘的瘦猪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到大街上转去了，它们有时三五成群，七大八小“哼哼吱吱”地叫唤着沿街溜达，把墙根的湿土翻了又翻。在肉猪上街乱窜的时候，母猪也不甘示弱，它领着十多个已经快满月的小猪，拖着快要挨着地的大肚皮在努力地寻找一个阳光充足温暖如春的地方，然后美美地躺下，让自己的子女们趴在自己的肚子上尽情地吮吸甘甜的乳汁。牛羊倌们也换上了夹衣，早饭刚刚吃过，他们就把鞭子叭叭地甩着，用比平时提高了二度的音量吆喝着人们把牛羊赶到群里，于是不久街道里就陆陆续续有人赶着三三两两的牛羊骡马出来，一直向村中央那片开阔地走去……当然那个时候，你也可以随便进一个村子的农家小院感受一下农村的氛围，尤其是早晨或傍晚的时候，此时正是家家生火做饭、喂猪的时间，整个村子那些高矮不齐、凌乱中不失有序的土坯泥屋的上空炊烟袅袅，在风轻云淡的日子里，轻盈缥缈的炊烟悬浮于村子的上空久久不散，在霞光的映射下，像给村子披了一层薄薄的婚纱。家家户户女人们在家中准备喂猪、做饭，锅灶里的火红红的，不时也夹杂着一股浓烟从灶膛口涌出，锅里的热水在冒着悠悠热气，锅碗瓢盆的声音不时响起，饿极了的大花猪朝着脑袋爬在门上扯开嗓子嚎叫着，女主人踢也踢不走。院子里男主人们正在门忙忙碌碌地给牛羊增添草料，站在草垛下悠闲地撕扯着莜麦秸细嚼慢咽的大黄牛对男主人的牵扯视而不见，抻着脖子，斜着鄙视的眼睛把脑袋一扬，男主人就是一个趔趄，生了气的男主人转身从墙角拿起一根木棒，识相的大黄牛灰溜溜地着急跑进窝圈，拴在大门猪圈旁的黑狗被黄牛的举动惊了一下，生气地跳着高高狂吠起来，在院子里一边觅食一边慢腾腾散步且咕咕咕地哼着歌曲的母鸡，遭此惊吓拍打着翅膀发了疯似的飞上窗台，在西墙下正鼓足干劲吃料的绵羊也四散开来。几分钟过后它们秩序就基本恢复了原样，就连那只跳上了房顶的老花猫也蹑手蹑脚地又偷偷溜进了家里，小心谨慎地爬在窗台上注视着外面的一切……农村，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家畜家禽才显得宁静而安逸，自然而优美，才有了浓郁的田园气息，才美不胜收。而今，你走在农村的街上，几乎很少见到家畜家禽，偶尔可见一只猫“嗖”地从你身边穿过，惊恐地逃向远方，有时也能见到几只羊但后面绝对跟着它的主人，家家养鸡但很少有人家养不创造价值的公鸡，母鸡们尽管不是被主人严密地禁锢在鸡窝，但高高的院墙和大门成了它们外出的障碍，不过它们平时吃喝不愁，养尊处优，不像它们的先辈四处奔波而食不果腹，所以它们也懒得突破院墙和大门的封锁外出觅食，只时刻记着自己的职责就是多给主人下蛋就万事大吉了；家家有猪都在猪圈圈着，猪每天就两项任务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一直吃到脑满肠肥膘厚，它们的末日也就到了；家家有狗甚至不止一条，但大狗不多，即使有也都用铁链拴在院里，它们的任务就是看家护院，见有陌生人“吠吠”几声，然后蹲到向阳的墙脚下眯着眼睛睡大觉；大牲畜牛马驴骡子几乎绝迹，因为它们在农村几乎没有了用武之地，老百姓种地的已经不多，即使种也都是机械化了……这就是如今已经变了味道的农村，一个似曾相识却又如此陌生的农村。2017.4.19日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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