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超│失去的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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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于河北省《老人世界》杂志(2018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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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拥有

郑玉超

那是一个春天。年轻的母亲要到亲戚家去,那是她少年时的好姐妹。后来,那个女孩的家搬走了,搬到一个靠近恒河的小镇子。可搬家并没有给她带来好运,相反,她的家更穷了。年轻的母亲听人说起,好姐妹出嫁后,嫁的人家日子也捉襟见肘,身体又出了问题。真是祸不单行。母亲对男孩说,要带他去探望姨妈。

去姐妹家要走很远的路。母亲为此盘算了好些时日。又是水路,又是旱路,一番颠簸本来很苦的,可想到能见着好久不见的好姐妹,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男孩看得出,母亲的心里甜丝丝的。

自己的日子虽不怎么样,可比起姐妹来,还是强了点。临行前,母亲左看看,右瞧瞧,恨不得将家里能带的东西都带点,这样,出门时,她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小布袋。他问母亲,自己家里只怕也有一些天得饿肚子,干嘛还得送给别人。

母亲摸了摸他的头,说,孩子,虽然我们也许会饿肚皮,但多少总有点,比起姨妈一家人会遇到没吃的时候,我们幸运很多。又问孩子,是不是愿意看着姨妈挨饿?

孩子没见过那个姨妈。孩子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母亲,坚定地摇了摇头。母亲很高兴,说,这才是好孩子。

男孩让母亲等一等。他跑到屋内,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小筐。母亲疑惑地望着他。只见他从框子里取出一个纸盒来,里面都是他亲手编织的小首饰。男孩打算有一天拿到集镇上出售,换取自己的学费。

他抓起一把小首饰,顿了顿,又抓起了一把,对母亲说,给你。母亲不解。他眯着细小的眼睛说,这可以给姨妈,让她去集镇上卖了换钱。

我们失去一点,却能让姨妈拥有一点。孩子心里很激动,为了这份失去的拥有快乐着。

多少年后,男孩已经步入中年。有一次,他乘坐火车时,车门正缓缓关闭,火车即将启动出发。他急匆匆跨入车门,不料,一只皮鞋被夹掉在门外。坐上位置后,他果断地脱下另一只鞋,推开车窗,扔了出去。

同行者很纳闷,问他已经丢了一只鞋子了,为什么还要将另一只也扔掉。他说:“这一只鞋子无论多么昂贵,对我而言,它已经失去了作用,可对于别人就不一样了。”

同行者一时之间没听明白。他解释道,如果一个穷人正好从铁路旁经过,他就可以得到一双鞋,而不是一只鞋。

他就是圣雄甘地。母亲的善良让甘地终生受益,他常常在想,失去自己的让别人去拥有,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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