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酒馆儿奇遇记

闲篇儿 027
主播 | 张钰良 出品 | 惟物论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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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4月15日晚8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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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遇见台湾·我曾听过你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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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我离开了一家国有出版社。说心里话,那个出版社其实没什么不好,它是一个部委下属的中央级出版社,规模很是不小,福利待遇也可谓优越。但当时的自己毕竟年轻,过不了那种安稳日子,总想更自由一点儿,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离职之后,我和老同事许菲准备一起做一本杂志书,名叫《遇见台湾》。当时我们想跟大家介绍一些台湾文化,比如台湾的音乐,美食,电影,艺术这些内容,希望大家对台湾多一些儿了解,少一些文化方面的隔阂。
《遇见台湾·我曾听过你的歌》
我们花了很大心思来做这件事情,邀请了大陆和台湾文化界许多文化名家非常来撰稿。约稿的时候,我们进展很顺利,这些作者也非常支持我们做这件事情。但是没想到,真到了出版的时候,我们发现自己还是把这事情想简单了。因为内容审查的缘故,这本书被严重拖延了出版时间,当这第一本杂志书做出来,已经是2015年12月了。也就是说,我们整整用了一年时间,才把这书做出来。
这书做出来之后,我们给作者寄去样书,台湾的作者便问我们什么时候来台湾,要是来的话一定提前打个招呼,好在台湾聚一聚。我们觉得也对,确实应该去一趟台湾,拜访和感谢一下这些作者,而且也想把这个杂志书长期做下去。所以在2016年过完春节的时候,我们就去台湾了。
在台湾的时候,我们见到了很多作者。在这所有人当中,有一个人要特别说一下,他就是纪录片《冲天》的导演——张钊维。他既是纪录片导演,另外也是台湾民歌运动的研究者。我们当时第一期的《遇见台湾》刚好是台湾音乐的主题,而张钊维导演也给了我们很大帮助。所以我们到了台湾,就想再去拜访他一下。和他联系之后,他便约我到一个名叫小地方的酒馆儿去喝两杯。
纪录片导演张钊维
晚上8点,我去了张钊维导演说的小地方酒馆儿,到那之后,我发现这可真是个小地方,实在太小了。一进门,直接就是一个吧台,只能坐四五个人。吧台旁边还有一张小桌子,也能坐两个人。另外那里还有一个阁楼,最多只能坐三四个人,真的是非常小的一个酒馆儿。屋子里面也没有太多装修,只是简单涂了墙面,感觉就像到了别人家里,倒是蛮亲切。
张钊维导演要了一杯热红酒,而我觉得红酒不够烈,便要了一杯格兰菲迪。我们那天去得很早,所以小酒馆儿里没什么人,很清净。但是过了半个小时,陆陆续续就有人来了,因为地方实在太小,大家只能挤到一起坐。来喝酒的人,大都和张钊维导演相识,见面之后,他便把我们介绍给大家。我们互相打一番招呼,接着就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时间稍晚,来的人越来越多,酒馆儿里的座位根本就不够,大家索性买完了酒便站着喝。后来那小屋子里面挤满了人,想转个身都费劲。最后人们站都站不下了,晚来的人只好买了酒之后站门口喝。
隐藏在小巷里的小地方
我开始不太理解,为什么那么小的一个酒馆儿竟会来这么多人?但是后来我发现,这里原来是台湾一些艺文界人士的聚点。所以在这个地方,酒当然是要喝的,而大家来到这里,也是为了交流。
酒馆儿里的人虽是喝酒聊天,但说到某一件事,经常会有意见向左的时候,也就因此会展开一场酒桌上的辩论,这让我觉得很有意思。我在北京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酒馆儿,也没见过喝完酒还要和别人进行文化方面的辩论,而喝完酒吹牛的人,我倒是见过不少。
我们虽然不是台湾人,但处在这么个环境里,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反而跟大家很聊得来。在所有来喝酒的人当中,有两个人让我印象特别深。其中一个人叫钟乔,他是台湾差事剧团的团长,也曾写过一首歌,名叫《撕裂》。我之前听闻过他,但没想到能在这里和他见面。那天我和他聊了一会儿,之后他说想去门口抽根儿烟。我们在门口呆了没多久,便从屋里子走出来一个人。这人身穿和服,脚下踩一双木屐,留着小胡子,完全就是一个日本人的打扮。
差事剧团团长钟乔
这时候,钟乔给我们互相介绍,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是钟乔剧团里的演员。相识之后,他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我是天津的,没想到这时候,奇迹发生了。他对我说,他也是天津的。
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心想,这里不是台北吗?而且你这身打扮,怎么可能是天津人呢?我觉得他一定在和我开玩笑,便没当真。但他可能怕我不信,于是和我说了两句天津话。我当时都震惊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天津人。远在台北,我愣是遇见一个老乡,还穿成了日本人的模样,我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深夜小地方
他和我解释说自己真的出生在天津,很小的时候,全家移民去了日本。他在日本读完书,做了一个叫做落语的职业,这是日本一种传统的曲艺形式,类似我们的单口相声。后来因为机缘巧合,他认识了钟乔,所以来到了台湾,加入了差事剧团,在这里做了一名戏剧演员。
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个奇遇,而且他见到我也觉得特别巧,所以我们连忙加了微信,想趁我回北京之前,再找个地方聚一聚,之后他便和朋友回去了。
热闹的小地方酒馆儿
这家酒馆儿里的酒,其实都很一般,但是大家聊天的气氛却特别好。我明显能感觉到那些酒客对人文、艺术等方面非常热爱,大家也都有自己的见解。我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和他们融入得还不错,当然也是兴趣相投,所以就对这小地方印象极深。
不过很可惜,大概在两年前,我听张钊维导演说,这个酒馆儿可能要拆掉了,而且酒馆儿老板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重新开业,每次想起这件事,都颇有感慨,可是这种感觉,却又似曾相识。因为这些年当中,很多我喜欢的,也承载了我很多记忆的饭馆儿,咖啡馆儿,酒馆儿,也都不在了。这事情说起来很无奈,也只好把它们留在自己的记忆里了。
我那次在台湾呆了十一、二天,日程却排得非常满,甚至忙到最后,竟然发现时间不够用了,约人见面都见不过来。在小地方酒馆儿认识的天津朋友,我们本想再见一次,但我已经几乎没有空闲时间了,最后只能一个晚上赶两个地方,放弃了和他吃饭,只约了晚些时候再喝两杯。
那晚他说要带我去一个熟悉的地方,虽然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台北,但始终也想不到哪里会让我感到熟悉。随他到了地方,我一看路牌,确实很熟悉。因为那条街的名字,叫作天津街。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找了这样一个地方。
小谷酒吧门外
在天津街旁边的位置,就是他要带我去的一家酒吧,名字叫小谷。这绝对是我到目前为止,去过的最特别的一个酒吧。酒吧的大门,是一扇非常日式的横拉木门,需猫着腰才能进去。进门之后,发现店里的面积不大,只有一张长条吧台,倒是很宽。吧台上面有一排射灯照在桌面上,这就是整个酒吧所有的灯光,四周只见漆黑,连墙面也涂成了黑色。吧台如果坐满了人,也只能容下10人,这就是酒吧最大的接待能力了。
酒吧四周漆黑,所有灯光打在桌面上
我们去的时候呢,酒吧里面只有两三个人,很安静,也没有音乐。我们找地方坐下,我却发现这里似乎见任何一瓶酒,而且也没人为我们送上酒水单。我觉得这个酒吧太怪了,看不见酒,也没酒水单,那我喝什么呢?这时候那位天津朋友便用日语和酒吧老板打起了招呼,我这才发现,原来老板是个日本人。
小谷酒吧的老板拿出啤酒给客人挑选
天津朋友告诉我,这家酒吧比较特别,没有酒水单。想喝什么口味的酒,可以告诉老板,他来调制,另外这里也有啤酒。于是我先要了一瓶啤酒,一方面,我有喝啤酒开胃的习惯,而另一方面,我觉得既然这个酒吧和别处不一样,那么啤酒应该也特殊一些才对。最后果不其然被我猜中了,老板拿出来的啤酒,我全都没见过。,最后便选了一瓶用二十四节气命名的啤酒来尝尝。
喝完一瓶啤酒之后,我想试试别的调酒,可是我第一次来,不知道该要什么。这时候,那位天津朋友说要给我推荐一种,之后他和老板说了一些日语,老板便开始调酒。
调酒
这个酒吧的吧台很高,所以老板在吧台里面调酒的时候,我是看不到的,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酒。过一会儿,他把调好的酒放到我跟前,让我先尝一口。我喝上一口,感觉味道确实很不一样。虽然也是调出来的酒,但和普通的鸡尾酒相比,差别还是非常大的。我能感觉到他用到的基酒肯定不只有一种,另外还有酸、甜等调剂的味道在里面,而且很明显,这些味道肯定不是用可乐、芬达兑出来的,那种感觉很难描述。
我和酒吧老板说,这个酒很有意思,以前并没喝过这种感觉的酒,老板便笑着把他调酒用的基酒放在我跟前,意思是告诉我,这酒是他用这两种基酒调出来的,另外他还加了柠檬,苦精这些东西,为了让酒的味道能达到一种平衡。
四种基酒调出来味道怪异的酒
喝完这一杯之后,我便知道该怎么要酒了。比如说,我告诉他,我想要一杯烈一点儿的酒,但是味道不要太酸,那么他在调酒的时候,就会不加太多柠檬,反而多加一些基酒。他每次调出来的酒都不一样,甚至还给那个天津朋友用一整颗猕猴桃榨成汁去调酒,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酒吧老板会说一些中文,也能说一些英语,但说得都不大好。所以我经常要把中文、英文掺杂在一起和他聊天。我跟他说,我今天特别开心,你觉得我应该喝什么酒,麻烦你帮我调一杯。他想了想,最后用了四种基酒给我调了一杯味道极其怪异的酒。虽然很好喝,但我实在无法描述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味道。后来他把酒瓶子拿出来我才知道,原来这酒里面加了伏特加,金酒,茴香酒,石榴糖浆等东西,味道的确很酸爽。
小谷酒吧的老板
这个日本老板很年轻,他娶了一位台湾太太,所以留在了台湾,开了这家酒吧。酒吧的名字,也就是他的名字,就叫小谷。以前他并不会说中文,都是后来和他太太现学的。我问他有没有去过北京,他说没有。我说你应该到北京、上海去看看,如果这样特殊的酒吧能在北京、上海也开一家,肯定会有市场。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以后要去看看。但我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来,反正在北京和上海,我到现在也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酒吧。
那天的小谷酒吧一直没什么人光顾,我们刚好可以安静地聊聊天。那位天津朋友告诉我,他非常喜欢日本江户时代的文化,所以穿着打扮也会受到这方面的影响,而且他以前做的落语,也正是起源于江户时代。后来他还说,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约着去日本看看。
日本落语表演
本来这一晚上我们都很开心,可是就在我们快要走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儿小插曲。那天很晚的时候,进来了两个日本客人,他们是一对夫妇,那位先生明显之前喝过酒的,已经有些喝醉了,而那位太太却无大碍,且很有礼貌。他们要了酒,便坐在了我们旁边。我们本来互不认识,但那个日本先生却和我们碰杯打招呼,又让他太太和我们碰杯打招呼,之后又跟酒吧老板讲了很多日语。
那位天津朋友告诉我,这个日本人说日语的时候不太礼貌,所以并不想搭理他。我听不懂他说的日语,可是他却用中文问起我们从哪里来。他中文说得特别好,连口音都没有,但明显感觉他已经喝多了,我也不想和他说太多。
在小谷酒吧安静地聊天
没说几句话,这个日本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问了天津朋友一句,你觉得你是日本人,还是台湾人,还是中国人?这句话说完,屋子里所有人都定住了。这是一个非常不礼貌的问题,所以那位天津朋友非常尴尬,我也非常尴尬。我觉得这个日本人绝对是故意要制造矛盾的,因为我明显能感觉到他非常了解中国大陆,中国台湾,以及日本之间的一些矛盾,他想把这种矛盾转嫁到我们身上。
这时候天津朋友非常严肃地跟他说,自己确实从小就在日本上学,受到了一些日本文化的影响,但是中国大陆和台湾的事情,并不需要你来操心,这是我们自己的事。那个日本人听完之后也没说话,又喝了些酒,便结账走人了。这时候他已经喝醉了,连一杯酒都喝不下去了,走路都打晃。
这个日本人走了之后,大家都很不高兴,酒吧老板也不痛快,觉得他是来闹事的。所以我们就互相劝了几句,便也结账出门了。走到门口,我们发现刚才那个日本太太在门口没走,她在等着我们出来,要给我们道歉。那位太太中文也说得非常好,说自己先生喝醉了,没有礼貌,请我们不要介意,并不停给我们鞠躬,这让我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太过纠缠,表示谅解之后,便各自离开了。
台南意面其实就是广东一带的伊面
但是喝酒似乎的确可以开胃,一出门,我们觉得饿了,很想吃东西。好在台湾的夜生活确实丰富,不管几点,都能找到吃饭的地方。于是我们到附近的小店,吃了台南意面和猪肝儿汤。台南意面虽叫意面,但并不是意大利面,而是广东一带常吃的伊面,只是台湾的叫法不同而已。
吃完了饭,那位天津朋友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恨不得再拉着我多聊一会儿。这么远的地方,能遇见老乡实属不易,何况还很聊得来,而且这次之后,再见面不知猴年马月了,所以我们就到便利店又买了些啤酒,一边走路,一边聊天,一边喝酒。那天我们走了很远的路,一直走到华山文创园区。那里在过去是台北的一个酒厂,后来酒厂废弃了,改建了一个文创园区。这个园区白天很热闹,而午夜时分空无一人,只有我们两个在里面闲逛。他给我介绍了这里以前的样子,又告诉我改造的过程,不知不觉,一个小时便匆匆过去了。
台北华山文创园区
我们从那里逛完,酒也喝完了,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差不多该回去了。我们说以后要多联系,希望大陆和台湾的关系越来越好,两岸都能更开放,老百姓来去也要更方便。说完这些愿望,我们便告别了。隔了一天,我就回了北京。
如今这四年时间过来,回想这件事情,真是感慨万千。因为当初我们的那些愿望,好像不但没能实现,反而还背道而驰了。我和那位天津朋友在这四年里,也并没有再见过面,我也一直没能再去台湾。而我们的《遇见台湾》杂志书,也因为出版政策方面的调整,在做了三期之后,没办法再继续做下去了。这些都是让人感到遗憾的事情。
只希望两岸关系可以早些恢复正常吧。
– END –
往期回顾:
放下毒鸡汤,来杯冰啤酒!
本期背景音乐
? Berkley Springs- Don Ross
? Midnight March-Don Ross
?Zing Went the Strings of My Heart-Laurence Juber
?Misty- Laurence Juber
?Cloud No. 81- Lubomyr Melnyk
?Ripples in a Water Scene- Lubomyr Melnyk
?ふるさとの匂い-吉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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