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连岳先生

这两天作家连岳上了热搜,原因是他在自己的文章最后,给政府提了两点建议,其中有一点是:二、别再用纳税人的钱养一堆作家了,别以为养着他们就自然是你的吹鼓手,更大可能是享受你的待遇、福利与特权,还要搏一搏反体制的美名。很明显,这样明讥暗讽,指桑骂槐,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说的谁,他说的就是在这次疫情中敢怒敢言的方方之流。这是前天在公号写的,然后他觉得不过瘾,昨天又写了一篇,并以此作为有力的回应,题目叫做《既然我上了微博热搜,那就说一说》,片段有:民主并不是更好的体制,它是更坏的体制,它对市场经济、契约精神、对自立自强的高尚品格,都造成持久的、制度性的伤害。他通篇文章想表达的主旨,我概括一下他想说的话:就是我年轻时个民主控,到现在活明白了,我们这根本不需要民主,专制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否则你睁眼看下现在的西方国家。且不管他这种说法和结论是否过于草率,有没有道理,我们也不说民主化是社会进步的象征,是历史演变的必然结果。恐怕他说出的这番话,当众烧国旗脚踢川普人像的美国青年听了,一定会表示难以理解,就连在学校不能被逼唱国歌的日本小学生听了,也是要笑话他的无知。作为一个老派的公知,连岳表现得特别决绝,不仅脱离了自己青年时代就从属的阵营,站出说西方的体制不好,还拿出“外国月亮并不圆”的疫情事实,从而证明了我们无以伦比的优越性。我能理解,王小波说,人生就是一个慢慢受锤的过程,人在这个过程里也逐渐变得越来越现实,也会丧失了青年时代的勇气。成长的过程,在不断抛弃和接纳之中,许多理想主义者最后难免都会发现自己,既不能改变世界,也不能改变社会,只能改变自我,才是唯一的出路。理想主义者从骂骂咧咧,很多时候像个愤青,对社会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到最后都能看惯了时,也就习惯了,有人把这叫做成熟,我把这叫做妥协。一旦成熟了,做事情难免就会圆滑。圆滑给人的感觉就是会讨好。连岳这次的态度,跟年轻时相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翻车是必然的。有人说,他就是shou化了,我认为这是人格上的侮辱,但这回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向shang讨好。你很难想象曾经的连岳也是一位屠龙少年,遇事不平,也会拔刀相助。十多年前,当地要搞PX项目,即对二甲苯化工项目时,这个跟核电站一样,会带来很大的危害,人们相当恐惧,纷纷反对,厦门媒体却集体沉默。结果是作家连岳孤身一人,挺身而出,显得无所畏惧,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在自己博客上面积极为民众声援。面对汹涌的民意,又有了独立作家连岳的加持,最后guan 方屈服了。这个项目今天在厦门都没建起来,这漂亮的一仗,连岳功不可没,经此一战,在名头上他更响亮了。但是作为当年 群众的代言人,参与了改变历史,连岳却在他昨天被人讨伐的文章里说,请求国家别再圈养一些作家,免得他们反咬一口,享受着你给的薪资待遇,还要搏一搏反体制的美名。我能理解自力更生的作家容易看不起体质之内的,但同样是为民发声,从他的话语里,我怎样感觉对于芳芳今天赢得的盛名,连岳似乎有一种酸酸的心理。为 民请命诉苦这种事,年轻时连岳也干过,而且还干成功了,也获益匪浅;年老时,看见别人也这么干,怎么现在就变成了你嘲笑后来人了呢。到底是时代变了,还是社会变了,还是你变了?这一点恐怕连岳比谁都清楚,要说人家真的是为了搏名声,你也是过来人,谁也别先笑话谁,在这些事上,很多人未必能像你和方方一样,不人云亦云。就是现在的你,也未必有作家方方现在的勇气,人总会变的,由不服管教,敢为人先,在受锤之下,慢慢地就变得乖了,听话了,懂事了。作家只要懂事了,下笔都着眼于“真善美”,总是充满满满的正能量,不但许多爱听摇篮曲的读者民众喜欢,上级也特别欣赏,不信请看周小平同志。只不过还在受苦受难的人恐怕不会喜欢,他们找谁说理去?也许只因为你们的眼里只容得下岁月静好,他们的人生就只剩下了悲哀,不是他们不努力。说到真正的当家做主,我想,除了隔壁那个三八线上面的国家,应该没有人比我们更需要了。有些事,不能因为我们一直没有,你就闭着眼睛说不需要,这个不重要,你看没有这个,我们不也照样过得挺好吗?扯到了那个什么民什么主上,其实扯远了,我们仅仅想要的上网自由都还不能实现,年老的连岳却跳出来说,最好最适合我们的是专制,让我有种看到晚年康有为的样子。当年和梁启超搞维新变法,搞得轰轰烈烈,后来维新变法失败后,就转为了坚定的君主立宪制拥护者,后来还帮袁世凯搞了一回复辟。很多时候,我们都认为是自己改变了这个时代,但终究还是时间改变了我们,以及社会教会了我们怎么做人,连一些曾经想着为群众服务的精英知识分子,都不再去抛头颅洒热血,想的都是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有个姓温的总理曾经说过,一个民族不能总是脚踏实地,也需要一些人仰望星空,这样的民族才有辉煌的未来。《水浒传》写尽了宋江们的命运。时间就是一把杀猪刀,让人忘了当初为什么出发。小说里的好汉,英雄的形象也越来越模糊。曾经口口声声喊着要为民除害,势必杀尽大宋贪官污吏的宋江们,后来都变成了“今天要招安,明天也要招安”的朝廷拥趸,逐渐丢失了自我。文学家施耐庵的妙笔,就犹如上帝之手,好汉们不再与强权作斗争,而是选择了归顺和依附,以为这样做最保险,也最为安全,却没料到最后晚节不保。我们都向往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时代,遇见的却是“欲言又止,无比感动”的时代。当你已不再敢喊“替天行道”,早已不再too young too simple 的前辈们却开始喊了“黄四郎万岁!”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万年,而当连岳先生的转过他曼妙的身姿,和以前我看到的那些人一样,那就是一部梁山好汉的历史。这个题目原本叫:宋江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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