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Symphony Vol. 2 外滩的画廊

外滩,拥有很多世界头衔的画廊。
我总喜欢从南京东路的地铁站出来,辗转在通往外滩的杂乱但也鲜活的街道里散步,因为它们总是可以带领我抵达一家画廊。
如果遇到好天气,抬头可以看到东方明珠的身影,它成为了矗立在外滩后面这些带有异国风情的老式建筑的一个现代背景。就在你抬头遥望东方明珠的那一刻,上海以如此具象的姿态给予我们一个复合轮廓:穿越了时空的,赤诚的,也是如此坦荡的样貌,虽然混合了万国建筑的风情,但上海还是东方的一颗明珠,因为散落在这些通往外滩的街道弄堂里的,最吸引人心的依然是本真的人影和那些沪语言飞的时段。
在整饬一新的南京东路一旁的很多老街道,都充满着上海意味。老字号的中医所,接近傍晚的时候,中医师已经预备关门打烊。身披白大褂的医院工作人员拉上卷帘门,收拾完一天的工作,他们在门口贴上最新的告示,仔细阅读,全是带着慰问的话语和并非剑拔弩张的提醒。上海的温情,都埋藏在这些老街道里。
只是,经过了历史的沿革变迁的这些街道,在如今显得更为分裂了,因为那些住满了人间百态的老房子里,有那么多的故事,经常是不由分说,可以从时间的深处探出头来,给人喟叹与惊奇。我走过这些住满人家的老房子,除了偶尔看到伸出阳台晾晒的那些衣服,包括内衣,还能见到被几家人平分后的旧时宅子,如今已经变作寻常人家的住宅,且以简陋格调满足居住的最基本要求,而这些房屋的真正拥有者已经把它们的老房一一租给了外来者,让外滩周围成为了一个真正被赋予了“外来”意味的地方。
我时常从一道看似狭窄的,非常隐蔽的街道穿过,它甚至都不能被称为街道或者巷弄,它顶多是从一幢住满了居民的住宅楼下辟出的一个过道,让人暂且可以偷一个懒,从一条稍微主要的街道迅速走入虎丘路而已。然而,在穿越这条狭窄过道的同时,你时常会被快速行驶的电瓶车追赶,甚至是被骑在这些车上的人放出毫无礼貌的喇叭弄得心绪不安,但这也是上海,这些骑手和行人的状态,代表了一种快速的城市步调,它提醒着你:上海的一切都是需要争取的,上海仿佛是一个搏杀的角斗场。
步行到了虎丘路,法国当代艺术画廊贝浩登(Perrotin)在上海开出的画廊位于这栋琥珀大楼的三层。由知名设计师傅厚民(André Fu)操刀主理设计的画廊,保持了大楼的本来风貌,以原木高吊顶风格复原了其旧上海时代的功能与格局,从三层窗户望出去,对面的外滩美术馆触手可及。
选择在一个晴好的日子,走进琥珀大楼,从三楼的贝浩登开始闲逛,再步入楼下的里森画廊,仿佛是我在虎丘路必然要做的事情。就在琥珀大楼和外滩美术馆对望的街口,时常可以遇到来自全国各地的“老年旅行团”,熙熙攘攘,欢欣鼓舞的样子,他们在导游的吆喝下,排列队伍,对着虎丘路上的外滩美术馆和就近的外滩老建筑一阵猛拍,留下聒噪但也幸福的吆喝声。当老年旅客被旅游大巴接走,虎丘路又恢复了它该有的矜持,琥珀大楼以及这些国际画廊固守着自我阵地,以一种外表冷然又内心热烈的姿态迎接着艺术爱好者们。
外滩,真的是国际画廊和艺术拍卖行的栖身之地。因为它对着黄浦江,望着浦东的现代与簇新,又能守住浦西的一种精贵烂漫,此种氛围至始至终就是艺术化的,它背后那些街区的庞杂和多元,带着烟火气,又从旧时代的浮华,租界地的血雨腥风中走来,让这一切都为艺术的绽放铺就了暗调忧伤却也回环往复的背景。
最近认识了在外滩的一家画廊:德玉堂的朋友:Matthew Liu。我们在今年上海西岸艺术博览会和ART021展会上总是碰面。安静,低调,深藏在外滩的德玉堂(Matthew Liu Fine Arts)因为Matthew的品味散发迷人味道。Matthew Liu,早年供职于纽约的银行,banking人,后来开始频繁穿梭于纽约与上海之间,曾厌倦了两地之间的这种因为地理与时差带来的对于人的精神的虚耗与折磨,决定在上海开办德玉堂,以安放自己对于艺术和生活之美好品味的追逐之心。一日下午,我来到德玉堂画廊的办公室,法式沙龙模样的会客厅,Matthew Liu办公桌墙上悬挂灰白色主调,旅居纽约的上海艺术家沈忱的画作。被艺术画册与当代艺术作品围绕的这方办公与会客区域,散发着一种绵远且清冽的审美氛围,让坐于其间的我感受到了一份上海的风华之意。
上海艺术家,大学老师倪志琪的工作室就在四川中路的一幢老楼中。有Art deco遗味。夜晚从他的工作室望出去的外滩分外妖冶,近乎是一种旧时样子。我仿佛可以听到远处的公寓有人放着老调恰恰曲目,一对靓丽男女在夜晚热烈跳恰恰。这不过是我的一种想象,就像是倪志琪的艺术作品,本身需要无尽的想象,带有先锋与观念主义的当代艺术特质。他以实验主义的态度,创生性地运用不同的材质去构筑一个艺术的抽象疆界,好像是流淌过外滩的黄浦江一样,开合之间,是融合,是关于人生经历的浩然与砥砺之气。我想起倪志琪老师回忆起当年他在安特卫普求学的过往,还有他对于咖啡的热爱,即便是在艰难的时日,上海人还可以在浦西的街角和外滩喝一杯咖啡,享受上海作为一座国际都会所拥有的骄傲。倪志琪在我眼中,亦是拥有着老上海“老克勒”风骨的艺术家。
依然是在一个晴好的日子,我和朋友在参观完了位于外滩的佳士得(Christie’s)秋拍预览作品后,回味着画家常玉的笔法,圆熟且具有东方的韵致,有着春天的一种烂漫与芳名。常玉,不愧是“中国式的莫迪利阿尼”。Christie’s里的浮华与靓影,混合着艺术画作的悠扬趣味,把新与旧融合在一起,但底子还是摩登的。
此后,我坐在和平饭店的Victor’s吃甜品。窗外的南京东路游人如织。1850年,它是英租界的第一条大马路,改建一新的的维克多·沙逊咖啡馆:Victor’s,是为了纪念这座外滩里程碑式的酒店:和平饭店的创始人维克多·沙逊。坐在窗边,从玻璃窗反射出来的脸庞,让我想起李安拍过的《色,戒》里的王佳芝,整个底色是苍凉的美。上海作家陈丹燕在《成为和平饭店》一书里写道:“对上海人来说,大概没有一座纪念碑,能比和平饭店更胜任做上海的纪念碑。不论那些过往如何在堤岸被移花接木,它总面江而立,呈一个巨大的A字,好像一条载着无限往事颠簸前行的大船……”
以上,外滩的画廊和外滩的混杂,已帮我顺利抵达了我的隐秘领地,暗香浮动……
撰文、摄影:张朴
上海外滩也许拥有与纽约一样的城市天际线。
常玉作品两幅,佳士得拍卖行。
贝浩登画廊。
倪志琪位于四川中路一幢老式建筑里的工作室。
倪志琪工作室里的一把椅子。
从倪志琪的工作室望出去的上海的夜。
德玉堂(Matthew Liu Fine Arts)办公室。

维克多·沙逊咖啡馆:Victo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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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Symphony Vol. 1 跑过法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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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要趁好时光》(我的欧洲私旅行,2012年出版);《香港的前后时光》(内地与港台版,2013年出版);《仿佛,一场告别》(和光影记忆相关的旅行,2014年出版);《而我只想去巴黎》(巴黎城市与文化影踪,2019年出版)。张朴,作家,翻译。留学北欧,曾供职于伦敦BBC中文部、美国驻华使馆。全职写作,旅行人生。热爱巴黎、纽约、葡萄牙;喜张爱玲、唐诗宋词、电影戏剧、MONOCLE、agnès b、Maison Martin Margiela,极简主义与王家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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