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随笔)三次叫板张老师

作者:高福喜 网名:大手大脚

三次叫板张老师
上回讲到张老师是“嫌贫爱富”的好老师,对我不好,我对她有了看法。这次说说我为了发泄私愤,三次和她叫板。
烧红了的火钩把
那时候老师讲课总有个小木棍,叫教鞭。教鞭不是买的,而是学生中的“积极分子”做的。教鞭用途是指划黑板上的字,好让学生加深记忆。而我们张老师却把教鞭当成了教训我们的“刑具”,经常给我们头上敲出疙瘩来。所以张老师的教鞭经常丢失或被胡来玉、周满贵他们折断。可禁不住今天刚折断,明天我们班的教鞭专业户高玉林又给送来一个……
我从来没有折断过教鞭,这不是因为张老师的教鞭没敲过我的脑袋,而是我觉得折断教鞭太小儿科了。
冬天我们教室的东北旮旯里有一个三角形的煤泥火,那时候谁也没见过暖气。若大一个教室冬天取暖就靠这个煤泥火,同学们都戴棉帽和手套上课。
由于寒冷,张老师养成了一个习惯性动作,每天上课“起立”“坐下”后,先去火前用火钩撩拔一下火,好让它尽快旺起来,提高教室的温度。
这一天轮到我值日,我顺便把火钩在火上调了一个头。火钩把烧红,但担心火太大了把老师烫伤,于是又蘸了点水降温。果然不出所料,张老师那天被烫得“啡啡”了几声。
“我给你提个意见吧!”
可能是张老师长得太小对大个子嫉妒的缘故,她经常在班里教训我们几个“大个子”男生,口头禅是:“看看你们几个毛驴一样长那么大,就是不……”
一九六五年春,四清运动还没有全部结束,学毛著运动开始了,老三篇是必须的。张老师在课堂上给我们讲为人民服务,“因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出。不管是什么人,谁向我们指出都行。只要你说得对,我们就改正。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
这时我终于找到了机会,“腾”地一声举起了手。
“高福喜,你有什么要说?”张老师问。
“张老师我给你提个意见行吗?”
“当然行呀!谁向我们指出都行。”张老师说。
“张老师,你平时总骂我们几个高个子男生和毛驴一样,我们是毛驴你是什么?你每天教我们,难道你是教驴吗?”这里我故意取了“教驴”和“叫驴”的谐音,变着法骂了张老师。
张老师哑口了!
我还穷追猛打:“张老师你个子低是你爹妈的事,和我们大个子男生没有一点关系,总不能总找我们大个子说事吧!”
我的话像机关枪上了刺刀,连打带刺。张老师无言以对,脸上的神情比哑巴吃辣椒还难堪。
“轰”同学们都笑了,尤其是大个子男生们,兴奋得恨不得敲桌子。
一场猪菜风波
那些年我家每年都要养一头猪。不是要吃肉,因为那时没有一家舍得杀猪吃。也不为卖钱,因为我家的猪从来就是不长肉光长毛的等外猪。那时候猪肉分等,特等肉膘最厚,价最高,九毛多一斤。一等肉八毛多一斤,二三等肉七毛多一斤,三等以下的是等外肉,六毛钱一斤。我家的猪老是等外的,一头猪喂上一年多,顶多能卖二三十块钱。
那么我家为什么还要养猪呢?说白了是为了套吃猪的“口粮”。那时国家为了鼓励农民养猪,每头猪提供六十多斤的猪饲料。我们家粮食就是六零年以后也没够吃过,年年是半糠半菜。所以为了得到几十斤猪粮,我家就年年养猪了。养猪无粮糠,更没有什么有油水的泔水,只能用草和菜糊弄猪,而糊弄猪的草菜自然就落在我的头上。不用爹喊妈叫,我每天最少要挽一萝筐猪菜。
我们村的“西北上”既是一个方位,也是一个地名。离村有五里地,这里有三队的好些地。那时候我们学校的小学生隔三差五是要参加集体劳动的,因为我们是农民。
这一天我们班的同学去西北上薅谷,说薅谷可能好多没有去过农村的朋友不知道是干什么,说普通话就是给谷子间苗。
半上午时分 ,按例要在地头休息一会,就在我上厕所解手的时候,惊喜地发现今天“发财”了。这里的千穗谷长得真好呀!千穗谷也叫玉谷草,是猪最喜欢吃的最上膘的饲料菜。平时我很少能挽到这种猪菜呀!说时迟那时快,不到十分钟我就拔了一大抱。由于没有带筐和绳,我把我的蓝布衫脱下来,把一圪堆猪菜连包带捆地收拾起来……
太阳正午时分,同学们要收工放学了,那时候全国学解放军,学生放学收工是要排队的,我扛着蓝布衫包裹的千穗谷站在队伍的最左边。
“高福喜!”张老师喊我。
“到!”我扛着猪菜出列。
“把你的猪菜扔掉!”张老师命令。
我没有吭声,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老师。我知道我的行为有损我们“部队”的“光辉形象”,可我实在舍不得扔掉呀!在村里,我几天才能拔这么多的千穗谷呀!
“扔掉!”张老师生气了。
我还是不吭不动,眼神里带出了“我就不扔”的敌视神情。
张老师动手了,走过来一把抓住我捆猪菜的蓝布衫撕拽起来。按说她根本没有我力气大,可她是老师呀!
“我……我……”我连猪菜带蓝布衫扔在路上脑悻悻地哭着独自回家了。
一连几天我旷课了,心里暗骂:“张丽萍,大不了老子不念了!”
同院的张楷同学两次捎话“张老师让你去呢!”我没有理她。后来张楷捎回来老师的纸条“高福喜同学,你来吧,咱们好好谈谈!”
这一回我没有拒绝老师,“咱们谈谈”几个字使我感到诧异!我要听听张老师要谈什么。
跟着老师我又进了她的寝室,我们的学校是一座原来的三关庙,张老师的寝室是一进大门的一间小西房。这地方我不陌生,在这间既是她的寝室也是她的办公室里,张老师不止一次地给我吃过她的“拧板拳”。记得有一回在她给我吃“拧板拳”的时候,我找准时机顺势往后一退,两脚踩进了她泡衣服的洗脸盆里。
张老师什么也没有谈,只见她面带微笑地从床上拿起一件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散发着香皂清香的蓝布衫,放在我的手里,并轻声说道:“福喜,老师那天粗暴心急了点,给你道歉!”
没想到张老师用这样的方法,这样的脸色和我谈谈,我崩溃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是委屈?是感动?到现在我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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