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随笔】一封关于忏悔的家书 || 赵昱彤

一封关于忏悔的家书
亲爱的弟弟:
你好!最近还是下班很晚吗?你千万要注意身体,特别是你的颈椎,记得工作间隙活动一下,早晚要做“米”字操。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远方的亲人也能放心了。
自从决定给你写这封信,我便反复思量,过去的事,历历在目,提笔却不知从何写起。这些年我设想过很多次向你坦白的场景,但终究因为没有勇气面对你而失败。至今,我还记得你说:“我没拿”,哭声中夹杂着委屈、不满和愤怒,那哭声直击我的心底,像一根针,时刻刺痛着我,提醒我,还欠大家一个真相,欠你一声“对不起”。
记得那是2003年的正月初二,那年我13岁,你10岁。一大早你和咱爸,咱妈去姑婆(妈妈的姑姑)家走亲戚了,我和往常一样去咱婆(奶奶)家吃早饭,先去灶房发现奶奶没在,又去炕上房间找,还是没人,正准备出去,无意间瞥见柜子上有钱——一张崭新的50元。我呆住了,当时一个普通农村家庭孩子的压岁钱就5块钱,富裕家庭才10块,这张50元钞票对于我来说无疑是张 “大钱”。想着是不是咱婆忘在这里?因为她老是忘东西。这时,心里便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偷钱。
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边走边听外面的动静,步步小心。平时从门口到柜子的距离几秒钟就能走到,可那天感觉像走了几年。终于到了,我伸出颤颤微微的小手把钱赶紧攥到手里,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了房子后面的毛桃(猕猴桃)地里,气喘吁吁得摊在地上,只听见心砰砰跳着,脸发烧像火烤似的,数九寒冬的天气,我却出了一身汗。等定了神,小心翼翼地张开手,手心里满是指甲印,早已忘了疼,钱已经被我揉成一团,没有了刚才的“风采”,偷偷的瞄一眼,迅速放回口袋,生怕有人看见,仿佛地里的树,天上的云都会告发我。我在心里盘算着怎么用这笔“巨资”,是买心仪已久的钢笔;还是平时看都不敢看的零食,一边想,一边往回走,可越往家里走,吵闹声越大,哭声、骂声、喊声,家里出什么事了?难道是被发现了?不可能这么快吧!
不容我多想,赶快跑回家。刚进家门就看见咱妈正翻着你的口袋,那些被翻出的口袋像做错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靠墙根罚站,你抬起挂满泪痕的脸说:“我没拿”。咱爸抽着烟,来来回回地走,一言不发。咱婆坐在炕沿边哭边骂自己:都怪我没有早早的把钱收了,正月里丢钱,不是好兆头,这一年家里都不会顺。原来这钱是邻居家让她帮忙换新钱,给孩子准备的压岁钱,她刚要收起来,可有事耽误了,等再回来就不见了。
我意识到我闯大祸了,怎么办?怎么办?是老老实实的交待,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我不敢想,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钱还回去,否则这个年谁都过不好。还好,咱妈始终都不相信是你拿了钱,在房间里到处找,我就趁着帮忙找钱的机会,把钱悄悄放到柜子底下,又故意去那里找,不出意外得找到了那张早已被我揉得皱皱巴巴的50元,所以人都松了一口气,你的嫌疑也洗清了。只有我的心里多了一桩心事,这一装就是17年。
曾经有多少次坦白的机会,我却没有开口。那时还小,看到那样的场景,我真的是害怕极了,我犹豫了,我退缩了。忘了爸妈说诚信乃立人之本,忘了爷爷说让我们做一个正直的人,忘了老师教过我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私心战胜了理性,怕挨打,怕失去信任,怕在大人心中的好形象瞬间崩塌,但我却忘了,你还是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孩子,你也有恐惧,有自尊,也怕失去他们的爱。
是我的胆小懦弱,自私自利让你蒙受不白之冤,是我的一时贪心,让你的童年有噩梦般的经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没有在你被蒙冤时说出真相,懦弱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勇气当面说出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还你清白,我还是在乎那一点点可怜的颜面。我知道,那件事对你的伤害,不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就能抹平,我没有资格让你原谅我,只希望你忘了那个不愉快的早晨,不再耿耿于怀,不再被噩梦惊醒。
17年了,终于说出来了,心底的那根针也瞬间拔起,尽管带着血肉,但终究是去了。坦白过去,就意味着重生。感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祝你:
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爱你的姐姐:昱彤 2020年6月11日
作者简介:
赵昱彤,西安人,西电宝鸡电气有限公司西安分公司职工,热爱生活,喜欢用手中的笔记录生活的点滴。·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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