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予的诗

盘予,独立诗写者,著有诗集《光。产卵》《红蒺藜》《曲速颉颃》《熄灭错觉(链接纠偏)》等。
越嶲而行
◎盘予

那只法眼望穿了大地和黑暗的秘密
隔着火焰和维度
我们流亡在自由沦陷的荒原上
摘下世袭的羽冠,俯身躬耕
原欲。退却至想象之外的沼泽地
新的图腾由青苔继承,镀了釉的
成长经历在同一片腐殖质里分蘖
滤析光谱里的红色,补充贫血的
先天性思维。咀嚼骨渣补充钙质
我们的皮肤具备了金属的假象
蔓生的错觉把理想钉牢在十字架上
信仰在觉醒的当天就接到了死亡通知
童年再度入梦
一棵白杨逃出梦域,往南迁徙
线迹分明……指向进化的起点
从名词到动词的变换
藤蔓结出了物理世界的普适原则
叶轮完美地咬合出一个椭圆
生存理由的通用图形
镶嵌在背景里
龙葵和蒲公英一路同行
鸟窝里飞出一群麻雀
栖落在水泥屋顶上
啄食血红色的无刺浆果
齿轮松动了一下,我们之间的轴距
在空中缩减
几千公里。时间的弦拨响了
记忆的合唱
北方平原上的麦粒早已锈成一团铁
从记忆里苏醒:一地碎末!

引擎发动的时候,思绪还躲在叶脉间
发育。我们掰弯了时间的一角
住进彼此的文字里,无所事事
记忆沦陷进无趣的摇篮
为了这次造访
我特意准备了晴天和蜂蜜
采集了大量的形容词
装饰失水过多的脸颊和腰肢
风,提前进入角色
从西方吹来腥咸的句子
加重了这篇游记的沮丧成分
而翅翼却一如既往地双层迭加
一个混沌的意象
扰乱了大脑神经的正常秩序
望着发呆的旷野
自己也被雕塑成了一尊静物
你的诗句沿着山脉波动
路在颠簸中逐渐苏醒
河床退出了机械组织,水从远处
复活了那片鹅卵石
焦虑摆脱了自旋模式,心情随波逐流
进入一个等待的视域

光在刀刃上生出触角
割痛了黑色的希望,花椒和蔷薇
共享祖传的荆刺,戴在光秃秃的花序间
果子落进舌尖的陷阱
惊慌失措的厮喊吓坏了那群麻雀
夏枯草占卜出一个时间密道
延展在麻木的筛管中
童年脱去了纤维,追逐岩羊的影子
脚印却被青苔封印在草木迷宫
霎时绿色统领了所有的想象
死亡的隐喻快速逃亡
是谁忘记关闭童年的开关
紫色的忧郁渐渐萎靡
异性空间里种植的那株桑树
唱着暗处的摇滚
女孩的手抚摩着苦竭的历史
石头里的生灵和巫事
坠入黄土的戏法中,牢记光和甲虫
演算熔化了铁:一地碎末!

我们静静地坐着
意象颗粒在回忆的河床上沉淀
水无处不在,润滑大地和族群
一个男人的背影从黑暗中走来
向我倒叙迁徙的岁月
柳絮飘了又飘
女人背负柴捆独行在正午的阳光下
头也不抬地走进另一版本的族谱
这本厚书刚刚翻开
第一幅插图是夏天的交集
人物线条寥寥,两个呆立的装饰
如同山巅的鸟窝
跨越长焦镜头的两端
画面在各自的羽冠上迅速俯冲
唤醒肌肤深层的痛楚
按照剧本
我们穿行在玉米和洋芋的维度里
听着时间在皮肤上滑过
喃喃的虫鸣
又是一个夏天的格局
痛楚无处不在,弥漫在周围
必须进行一次突围了
命运撞得我们面目全非
终于找到迷宫的一个出口
世界豁然开朗,失望接踵而至
我们怔怔地发呆
接受了悖论导演的荒诞剧情
修改剧中主角的台词
把想象镀在现实的空壳上
陶铸一个彩虹式的螺旋
2017.6.15-20
分至圈
小引
时间在气候里撒了一把盐,风向叩动
寓言的铜环;我们欣然张开发育的纤毛,
投胎进入一个零度空间。
大幕拉开/十二道信仰的幡,
不规则图纹正是即将揭晓的措辞;
循着这条惆怅的线迹,
生命配方以数学式的陀螺冲撞、组合
位移启动了,箭头钉在第九个
齿轮上,秩序井然而出。

独立。用几何描述的九月缺乏一桩
人间轶事,过渡到森林章节。步伐的
加速度越来越密,一簇簇腐烂的收养者,
衔着秋分的光环衰老、落叶,枯萎后的
回光返照,催生出一部经书
手绘风格的插图,那是你尚未洞悉我的
电子脉冲;光在颤抖,频率的公式时长时短
赤裸裸地躺在自己的慵懒之上,
稻草输送出金色慰藉,就这样!
惆怅从波峰跌落波谷,
缺乏原则的记忆颗粒,
正在穗轴上有序排列,结痂的
青春悸动如今品尝起来只剩醉意!
倒叙着走过来,携着月光路过芦苇丛
投奔梦外的小院。
清晨时分,扫帚摩擦着呓语
黑白交汇的北方平原上,
末代气旋裹挟着乌鸦过境,
落雨是蜻蜓祈祷的应验,借着
土壤墑情圆润,酿下今年最后一批酒素
自从学会了辐射进化的窍门,
这个物种就一直埋伏在经书里,
如大叶苔藓暖暖的启示。
老屋典当给了土鳖和纯碱,午夜的梦呓
和传统线性迭加,遗落墟场;
墙上的挂钟提前进入了冬眠
蛰虫尚在坯户,南星站在极点瞭望,
我们的纤毛嗜光而长,折叠的
影子早已摆脱惰性气体的纠缠,
夙愿归来,时间刚刚划了一个半圆。

谎言。不,是女神把预言编成的谜语,
写在树叶上;日子越过越薄,寒露
不喜不悲,谜语嵌入脉络,成为后代
缅怀的族谱。它就埋在后院的地窖里,
和着菌落的呼吸而延展
一条光棍复活了她,从无机物到蛋白质,
他输出的不仅仅是叶绿素。一棵白菜拧亮了
小说的悲鸣,鞘翅敛下来,拉远
诉说的距离;正是这妙造的情节,
让我穿越几层宇宙的薄纱
站在这棵槐树下,睁开眼,成熟的
茧子爬出来,绝望挂满梢头
挂钟刚刚敲响了七下,时差如此悬殊
葬礼如期举行,露珠越聚越多,雨落着
震撼;我连忙跳出植物的包围圈
爬上进化的天梯。
在这个角度俯瞰大千世界,
视野里是自己裸奔的光躯
修饰肌肤的纤毛已约寸余,
每天吮吸一些红薯和南瓜
以及世间最具营养的语录,它就
刻在一本红色的册页上
静态封面也能激发产卵的欲望。
旗帜是最好的维生素;这个命名
果断适合它,而我却把它浪费在
鸡毛蒜皮的发呆上,牵引目光的常常
是贫穷的枝蔓,爬满整个院落。
直到谎言结成寒露。谜语从树叶上坠落

瓦解。要的就是这份自由的霜降
冰凉的摇滚,满大街地绽放
背景里的猫蜷缩起了个性,为了
人类镜头的完整美学,它舔了舔
后背上的那道盐疤,无数次仰望
星空从神话跌落现实,现实植满了
红色的蒺藜;曾经扎痛过年轻的骨髓
瘫痪的理想随着日升日落,始终没有
挺起脊梁。按揭的手印鲜红地印在合同上
为了这座大巢,我从小就练习签名
黄土地上歪歪扭扭地爬满了残肢趟过的
悲剧。梦在拉伸,鬼魂批量现身
母亲连忙烧香燃纸,恭送煞星归位
她懂得杠杆原理,也认识四则运算
面对我们的噩梦,她顺民般拿起了火柴
地里的庄稼只剩下白菜,即使最缥缈的
指令也能夺走我们的冬天,而秋天尚未化蛹
我终于瑟缩地报复了那张蛛网,是它偷走了
先知的封印,囚禁我辈族类在这星球上,
用谎言撕裂独立,填塞形状缺失的嗉囊
语录上记载的圆,其实是红旗产下的物证
佯谬。寄生在穷窠里,衍射出整片
天空下的璀璨世道。敲碎它,吞进腹中,
我的枝芽已经萌发到了小篆的规模。

籁歌。唢呐吹痛了西北风的边缘
人间枕着白露的因果关系醒来,打着
醒世的喷嚏,震落螺旋塔上一层宿夜
红尘。事关玄鸟的轶闻,从矿脉中窸窣传来
轨道上的纤毛逆序递增。鳞片熠然如另类
阉割虫族的阶级划分,抹掉一道线的妥协
终于让秋风裂开了笑脸。这,有利于谷穗的丰腴
而我们的潜意识却在木桌上刚刚萌芽,浅浅的
黄胚,缀满了前辈结余的淋巴,封建而苍白
无意于争夺那一寸光阴的蹉跎,燕子衔着风候的
盐粒撤退,玄色悬疑隐喻着天空银白的虚线
强烈的挣脱欲使得仰望更加虔诚,我们躺在
秸秆上;幻想落地,跟随草籽登录毛虫的
循环游戏,法螺在耳际的四维轨道上,驻观
父辈们忙着采蜜储粮,近亲们围着一架瘦死的骆驼
啃咬个不停;孑遗的葵花正被诗人们赋比兴唱
这关我们什么事!黑色的眼珠刚刚结晶,单层的
视线怎能洞悉你的诡谲?你赢了,骄傲吧!
丧事从破庙里传出另一个版本,篡位者!

杜撰。一个动词被判了绞刑,夏末赶走了
刽子手,救下倒数第二排的处暑,纾解胸中的
戾气。乖乖地坐在石凳上吞食年代末的饥饿套餐
你停下镰刀,复述着发生在我身上的惊险轶事,
天地始肃,时间里的旅行就是此刻的
嘴唇嗫嚅,定理般确凿。
毋需论证的穷困刺激活下去的因子,生命蓬勃了
一个下午,红色火苗在胸膛灼烧出碳的向往
打理纤毛,洗刷臼槽,喂养蚜虫,舔舐蜜露
就这么简单!一个小院的容积足够归纳整个
宇宙的全部命题。托着它的手微燃着,
那只自我断腕的公鸡,送给我一个死亡矩阵
能量,以腐殖质的魂姿血脉相连。

错构。捡出骨髓里偷懒的成分
捏碎了揉成一团酵素,免费送给第一片
落叶。故事添加了一层薄翼
那么诗意的立秋,让我拓染出噤若寒蝉的底色
这就是木讷家族的遗传。你说要多写写现实生活
鼓瑟吹笙地朗诵一段段语录。把九月的卵
全部染出激扬的红色,注意要用轻描手法
季节刚刚启动变色机制,急于求成的
下场就是站在法庭上痛哭流涕。
辽阔大地上隐藏着无数个法官,他们拨歪日晷
求算令牌与地狱的准确角度,为人间的账本
涂抹一道道彩虹;你位列仙班,俯视我们在
乡间小路上闪躲腾挪,一只埋伏的大颚随时
就能咬断我们的喉管,掐灭酶的重生
一路走来,所幸都是轻伤,黄土用烂根腐泥
拯救了我,所谓的毒素壮硕了每一根神经
泛黄的作业本上留下一段段遗案。

倾诉。立夏是紧绷神经间的润滑剂,
让人轻易地放下屠刀,收割的阴影
无序地摆在后院。外婆踮着小脚,挎着竹篮,
迎着熏风走进原野,在一座坟茔似的丘塔前,
取出香案供品;一缕黄烟杳然西去,
她在祭祀升天的蝼蚁。
飨食结束,后代们咬破胞衣欣然而出,
三维视界的模式中,时间也在无奈地循环
物质本能繁衍的宿命,淹没在家长里短的闲白中
襁褓尚未风化,谣言已然出发,顺风而长
村头住着一个寡妇,痛失一粒幼子而哭瞎了
方解石的双眼。每天傍晚,她提着裤子,
走出门坎到树林里厮喊,控诉宇宙法则
过于严谨,而又疏漏百出,那是她最钟爱的子嗣。
为了繁殖,她落下一身疤痕,
日夜为继 筑巢修葺 捕捉蝗虫
毕摩口述:她不小小心咬死了一只皇家胖蛹
判决圣旨第二天就下达她的茅窠,幼子偿命。
钦定的生存链条!

附歌。冷暖交替的藻礁上,小满撕开悲恸的裂谷
超盐量的眼泪收割机齿轮卡死了,过度进化导致
全方位退化。再圆润的谎言也要脱轨
从胚胎到化石,权利始终是个丰满的抒情者
想要的太多!青铜和铭文填不满它的餍欲
苦菜秀 靡草死;日子启动了高清模式
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一群被抽离了意识的
跗节。活着只是一场自我催眠术的实验

撒野。组织同意了我们的请求,毕竟螳螂是
益虫宝典的主角,一定要后继有人。
“老师,它残杀亲夫。”有人醒来……
“用红墨水把这一段抹掉,不利于你们
成长的毒囊要用最锋利的手势坚决删除。”
六月的熏风掀开平原的门帘,家隅蛛
扭动着肥臀正在闲庭散步;一双巨手
从进化的树轴上摘下它,植在门户间
年年萌芽,啮噬微光颗粒,结出代代风骚
我们共同见证了时光螺旋盘桓在壁虎的
脊梁上,黥纹出舒展的审美标准
那弧线堪透了虹髓,角度从未偏离
每天我们都在根据地上排练大合唱
芒种时间灌注了风的自由,卵巢充盈。
苹果园里众草喧哗,一如金龟子的爱情
砖窑冒着青烟,视线褶皱里他嗅到了
对面的矜持;她坐在命运的草垫上,
码排筑巢的素材,本能萎缩在子宫。
悲剧的质点却萦绕在眉间,不肯遁逝
山楂树投放出白色花蕊,先知般预备葬礼
池塘豢养的流言变态成了跳跃动物,即使
剖卸掉整条脊骨,它也能渲染整座风向标
雨线带着蜻蜓私奔,秋天远在射程之外
他强奸了她的生物空间,立体的无知撕裂了
夜的纵向纤维,雌性首领放血补洞
她死在了临盆后的喘息声里,如蛆虫咀嚼内脏
悖论总是以经典的姿态席卷世间万相众生
我们被年轮隔膜在屏幕之外,台词只剩下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一○
祭地。放下自尊,礼祀记忆里残剩的马赛克
不要鄙视我对葬礼的偏爱,神经中枢的毒素
至今才刈割完它的子实体,残留的菌丝依旧蠢动
花费大量失眠溶解了无数虚空,阀门关闭
过去时态的陈述仍在汩汩溢出锅台,煤油灯点亮了
一个典型性贫农的胚珠,释放的家族荷尔蒙
蘸满焦虑的腥味,我们——碗里的轮回
只是本次实验的粗糙配角,也好!
利用这个过程走近你,疟原虫爬到悲剧的质点上;
时间这只“混沌”巨兽,掀翻了桌上的地球仪,
磁极顺势倒转,我们之间的强力变成了弱力,
身体纠缠着层层掉渣……
“拥有惆怅属性”,是家族的物理定义
一个多年累积的折衷术语;思绪常常
搁浅在它的棉絮上,失落如蝉却捕获了磁力
“没有一棵榆树否定当年懵懂划出的伤痕。”
这场修行应该如何展开,那些矛盾的波澜
她的葬礼有我在场,唢呐拌合着芦笙,再加上
二胡、板胡;花圈从北向南对称地位移
哭声不显,衬托着双亲植物性的佝偻和凹陷
礼节脱水,棺木惨白地裸露着鲜红的漆面
夏至打碎了牵牛花的简爱造型,砖窑启封
烧结的马赛克废弃在记忆角落,蛛丝袅娜
产卵期(节选)
◎捕获第一缕光的声音
熵情在你离去的背影里暗淡下来,闰时咬下黄昏的一节尾巴,赐给我多一秒的欢愉,埋下卵和亡灵的呢喃。
先知按住风调皮的草帽,在泥版上演算衰亡,一如既往;等待复活的阴影面积取决于心情的高低。芦苇沙沙地咀嚼着黑色的甜露,此种类型的伤亡孵化出神话的菌卵。
营地设在河畔的草窠,捕获第一缕光的声音,养活恐龙脚印里的希望。春天的草原置换了一批美德,那头不吃草的公牛披上金装;一个凡女无意间弄疼了天界的酣梦,史诗带着颜色逃亡,逃进赤道的周期, 徒手雕刻边陲的月桂。
恐慌的脚步射出火舌,整个草原回荡着光的无序逃亡。神祗现出原形,熵值离占有一步之遥,不朽的欲望瞬间滑向寂灭,久久徜徉在芦笛的哀歌中。
红云打开天门,灵鸟簇拥着末日战车驶上黄道,叽叽喳喳的光群网住了时间的箭头,哪怕是一秒暂停,正如鸟喙剥开花蕊的神圣感,就会开满整片森林。
沉默拧亮痛苦的影子
抓住它的影子时,痛苦正在我失眠的左腿上畅饮血露。这种逍遥的时间元被一只夜鼠分割,迅速占领十二生肖沉默的罗盘。
布满漆黑的叙述中,故事总是藏头露尾,不经意间就会慌乱地闯进子夜的酣睡,踩疼梦想的肋骨。
原来肋骨就是种子的墓穴,骨裂的声音是它们在分娩痛苦的子嗣,繁茂地结满整个夏天,雇佣魑魅魍魉拔除杂草,再进行一次隆重的命名,无论怎样夸张地描绘,我依然在现场扮演最后的觉悟者。
黑曜石和冥府之间,剧中人物踉踉跄跄地归来。
夜鼠的狞笑浸透植物的疮痕,痛苦地派遣蛛网匍匐在巷口,看着万物一丝丝地消磨凡间,苍天的算计瞬间搁浅,一声猫叫远胜过嘈杂不堪的苦思。
一次次袭上树梢,月光也露出了扭曲的倦容,天庭饱满的沮丧瞬间铺满脑门。
它们甚至窃取了日蚀佯攻一番,通往天庭的路上燃起两股篡改的力量,谬误在纱布上缠搅。
不是我故意踩中陷阱的引焾,为虬根注射毒液的鬼星刚刚离开,他奉命下凡,责令夜鼠制造更加荒芜的沉默,趁机拧亮痛苦的影子。
**◎**趟过阳光纪念你
拥挤的风吹散手拉手的两个影子,就在日落前的一步之遥,所有的影子都已列队走过潮汐。勤劳的女人扛上锄头,走到男人用羞耻丈量过的处女地。蝰蛇痴痴地吐着长舌,音乐就在舌尖分裂开来,形成漩涡,埋葬了主人的骨骸。
沙砾上,海潮的弃儿石头般骚动着,在种子的启发下,相思单项传染,蛇身被绿藓围攻,突然落下的霪雨浇湿了一对斗笠。珊瑚滚落在女人刚刚长出的情怀里,伴着夕阳的喘息声,海水浮躁的节律显得过于饥渴。
总要有汗珠滴落,才能称得上开垦。男人的本能告诉他,一边锄地一边撒卵,即使海潮再度茂盛地袭来,生活也不会怅然若失。
走失的神情已自动回到珊瑚礁上,循着腥咸的信息素,女人找到了男人用来豢养宠物的洞穴。洞穴的四壁挂满了蛇皮,金黄地结出水晶,用来取悦岁月的草种封存在智慧囊中,恶龙双目炯炯,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度的喘息。
女人的甜味打开了它的呼吸,主人的神灵告诉它,一旦闻到男人欲火中烧的焦躁,天地捭阖就到了孵化的关键时刻。只要种子按时离开太阳的卵巢,走入荒沙的脊梁,人和影就会在石化中相溶。
**◎**幽灵船荡尘而去
酢浆果红透了八月的胸脯,世袭的裸癖守住了草木的贞操。
冻土之上,群落的生长如此仓促地贴近原欲,狗尾草举着一年之中错落的秩序,风吹弯了它们的性子,随后一路向北走进苍茫。
山谷被突如其来的惊愕堵住了出口,淹没了那次突兀的邂逅。我躺过的岩石早已菌迹斑斑,葬殓的生物尸体曾硌疼了掌心。
赤铜还未流出黄昏,神祗派来陨石查看人间殇情。身体里的光僵亡的瞬刻,我爱上了自己影子的金身,他竟然是宇宙之神有意的梦游。
在落叶的殉舞上休憩产卵,路过的云扯下一片彩虹,天空从此静谧成一树菩提。幽灵船撞上乾龙的腿骨,即使化作云雨,我也能在草窠中体味泪落乾坤的宽宏。
时间花了几百万年,淘洗我的琥珀,试图逼出它体内的寂寞,这样的尝试并非都如星魂陨落,炼狱如期盛大,淬出铁的纪元,一旦附上守望的嚣声,矿脉就会在罗盘上醒来,呼出嫉妒。
女人认领了这嫉妒,圣山巅狂起来,射出暗箭。
正在狩猎的卵连同我的脊骨被涅槃射中,化生星座,两相对望各自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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